”老烏說:“這方麵我是一竅不通。”劉澤說:“看來這事還得麻煩子虛,畢竟人家是耍筆杆子的,我們倆一塊兒去一趟。”老烏說:“要去你去,我不想去找他。”劉澤說:“你這老烏,做大事者不拘小節,何必計較這些小事。”老烏說:“不是計較,隻是我萬沒想到,他會為這樣一件小事打電話來興師問罪,讓我很傷心。再說了,弄藝術村也好,藝術公社也好,是你們藝術家的事,我一個賣二手家具的算哪根蔥,無非跟在後頭搖旗呐喊瞎起哄,弄得喬喬也沒照顧好,往後,我就不跟著你們摻和了。”劉澤說:“你看看你,都奔四的人了,還像個孩子,把什麼東西都寫在臉上。再說了,行百裏者半九十,咱們夢想的事,眼看有些眉目,你怎麼好到這關鍵時刻打退堂鼓呢?還記得當初咱們曾經怎樣夢想,讓瑤台的水再變綠,讓那些飛走了的鳥再回來。”老烏淡然道:“那也就是隨口一說,一個夢想罷了。”劉澤說:“現在,咱們就有了實現這夢想的機會。要是真能把瑤台的工業區變成藝術工廠,把瑤台變成一個休閑酒吧街、藝術街,將來瑤台的曆史上,是要寫下我們的。”老烏說:“我總覺得這事太大,不怎麼靠譜。”劉澤說:“那你就錯了,做成一件事情,重要的是什麼,天時,地利,人和。先說天時,國家現正大力倡導提升文化軟實力,咱們市發展這麼多年,經濟成就讓世界矚目,但卻被指責為文化沙漠,政府正急於摘文化沙漠的帽子。再說普通市民,物質生活豐富到一定程度,對精神生活的需求就會日益強烈,就說這藝術品市場吧,我的畫,二年前一萬塊一幅我都賣,現在卻過百萬了,為什麼?這是因為藝術品市場的整體行情一**飆升,是因為隨著國力的增強,我們的文化也開始受到世界的重視,是輸出文化產品的時候了,這就是天時。再說地利,北京的798,上海的莫幹山為什麼會成為藝術區?馬克思說得好,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未來,能和北京、上海形成文化產業三足之勢,非廣東莫屬,這就是地利;再說人和,現在,咱們瑤台有了一批藝術家,有這麼多媒體朋友幫襯,也有資本躍躍欲試,隻要再得到官方支持,就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了。你想過沒有,不管這事成與不成,瑤台的工廠都得遷走,往後瑤台的親嘴樓租給誰住?還會有誰來買你的二手家具?到時瑤台無非兩種可能,一是開發房地產,建高檔商住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這裏被開發商圈地之日,就是你老烏離開瑤台之時。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我們的努力成功,瑤台還是過去的瑤台,隻是這些商鋪,出售的將不再是二手家具、五元商品、水貨服裝、盜版光碟,而是古舊家具、奇石根雕、油畫國畫、文房四寶,那些個工廠,也將變成藝術展館,工作室,咱們瑤台將成為休閑文化街區,雲湧的臭水溝,將變回你描繪過的石綠色,你不激動?我是一想到這一切都有可能變成現實,而且是因為我們的努力變成現實,我就激動。將來人們到瑤台休閑,喝著香茶,看著街景,說到你老烏,說到我劉澤,說到子虛……人生在世,能做成這樣一件事,死了也值。”
劉澤一席話,把老烏說得怦然心動,無限神往:“要真是這樣,我就在這裏開一家店賣文房四寶。”劉澤說:“你是不敢想,要是這件事真被我們做成了,無論政府,還是投資人,會繞過我們?到時別說開文房四寶店,還會擁有自己的工作室,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不亦快哉?”老烏咧開嘴笑:“你這樣一說,倒說成真的了。”劉澤說:“怎麼是我說成真的,隻要我們努力去做,自然會夢想成真。當然,做成任何一件事都有困難,何況咱們做的是這樣的大事,風言風語自然難免,委屈誤解,也少不了。但你想一想,為了這麼大的一個前景,一點風言風語委屈誤解又算什麼?”老烏搔著頭,有些不好意思:“你這樣一說,我還真是太小氣了。”劉澤說:“就是嘛。”老烏說:“那,我跟你一起去找子虛做可行性方案。隻是,喬喬……”劉澤說:“算了,說讓你一起去找子虛,也是想當個和事佬,改天吧,你心裏想通了就好。”
劉澤便獨自去找子虛。不想子虛在劉澤麵前,另有一番說辭,說老烏這人是白眼狼,如何忘恩負義,當初不是他把老烏介紹給《異鄉人》的張主編,老烏不過是個賣二手家具的,誰會知道他呢?正是他子虛,讓老烏在雜誌上寫標題書法,才有今天。劉澤反問:“老烏的今天什麼樣了?”子虛說:“他現在在區裏,也算得上小有名氣的書法家了吧。”劉澤微笑稱是,說:“但這是人家自己多年苦練掙來的名氣。”子虛冷笑一聲:“不是我介紹他,他能和張主編搭上關係?這下好了,和張主編搭上關係,又做嘉賓主持,又在報紙電視上到處露臉,過河拆橋,早把我這紅娘甩一邊去了,接受記者采訪也不叫上大家,一個人偷偷吃獨食。就說今天晚上,書記要約見大家,他也不叫我。叫上你是還用得著你呢,總有一天,你也會被他一腳踢開。”劉澤說:“咱們說話可得一是一,二是二,今天晚上的約會,是張若鄰通知的。人也是張若鄰定的,你不該把什麼罪都算到老烏頭上。”後來,劉澤把子虛的這番話學給老烏聽,老烏唯有苦笑:“你這下不會說我小氣了吧。”劉澤說:“子虛如果就這點境界,寫作上是沒什麼指望的。”老烏說:“他有指望沒指望,我是懶得去理會。”劉澤說:“這話又錯了,老烏你要是也和他一樣見識,我看你也沒什指望了。”老烏知道劉澤用心良苦,在努力把他們這團散沙捏在一起,越發敬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