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沈三白見了孫天一,說話總是冷嘲熱諷、陰陽怪氣的。孫天一也不同沈三白爭執,隻是假裝沒聽見一樣。偏偏冷雲冰又說到了十佳外來工競選的事,說,沈三白你也可以參加競選的呀,你都是南城的名人了。沈三白說,我算哪門子名人?別看我這人平時嬉皮笑臉沒個正經,可我沈三白不虛偽,心裏怎麼想嘴上就怎麼說。不像有些人,一天到晚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可背地裏盡幹著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正說著,來了個漂亮的女作者說要找沈三白看稿子。沈三白倒是認真地看了,提了些意見,又說了些鼓勵的話,女作者千恩萬謝地走了。冷雲冰突地笑了起來,沈三白說,冷老師您笑什麼?冷雲冰卻不說話,隻是笑,笑夠了才說,我發現沈三白對女作者特有耐心。是不是有好多女作者喜歡你。沈三白說,冷老師這您可就錯了,我沈三白雖說是有點花心,但我從來不借文學的名義和女作者亂搞。我最討厭的就是和女作者勾勾搭搭的人。孫天一知道沈三白這話裏有話,是在影射他和簡潔如,心裏的怒氣騰地竄了起來,將手中的一遝稿子用力地往桌上一摔,出了編輯室,一口氣跑上了大樓的樓頂,呆坐了足有兩個小時,心裏的燥氣才漸漸消了。下到辦公室時,辦公室的人還在有說有笑,見了孫天一,同時閉了口,各自埋頭做事。孫天一知道他們在拿自己說事,也懶得理會,心想身正不怕影子歪呀,可是,現在我還能說自己的身是正的麼?孫天一苦苦地搖了搖頭,長歎了一聲。至此,一連半個月,孫天一每日早上按時上班,下午準時離去,卻總是一言不發,仿佛啞巴了一樣。沈三白開始還說一些嘲諷話,但孫天一似乎再也不為所動,反倒覺出了自己的無聊與可鄙。漸漸地,上班時也不再像一個長舌婦一樣說東道西了。
有些日子了,孫天一是逼著自己不要去想簡潔如的,也有意避著簡潔如,簡潔如打來電話約他出去,他都借故推脫了。過了幾日,覺得越是這樣,反倒越是無法忘卻簡潔如,又覺得自己活得這樣謹小慎微似乎太過於窩囊了,倒不如一切順其自然的好。因此簡潔如再次打電話來說有事要見他時,孫天一便一口應承了下來。
半月未見,這次簡潔如較上次見麵時更加憔悴,臉色不再是蒼白,而是有些蠟黃了。雖是薄施了脂粉,卻也無法掩飾那份倦怠與憔悴,而那雙本來讓孫天一心動不已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層黯淡的陰影。眼袋有些紅腫,眼圈也有些發黑,見了孫天一,眼裏的淚就要往外湧,居然一頭撲進了孫天一的懷裏。孫天一擁著簡潔如。兩人就這樣久久地擁抱在一起,心貼著心,彼此感受著對方的心跳,感受著彼此的煩惱與憂傷。
你瘦多了。簡潔如說。
你也是。孫天一說。
你………是後悔了麼?簡潔如將頭埋在孫天一的胸前。後悔什麼?孫天一問。簡潔如說,後悔認識我。孫天一說,…………不後悔。你呢?簡潔如說,我以前最恨的就是破壞別人婚姻的女人,沒想到我也成了這樣的人………不過,我不後悔,我不會破壞你的家庭。你也不要因此而為難。孫天一說,你不明白的。我不是因為這事而煩惱。如果不是你的出現,也許我現在還要煩躁的厲害………。簡潔如說,我們去淩雲觀好麼?孫天一說,去淩雲觀,幹嗎?簡潔如說,想去你說的那塊石頭上坐一坐。還想見一見天佑和楊誌。
孫天一和簡潔如上到淩去觀時,已是晚上七時。其時正值南城盛夏,落日剛從西邊的山脊落下,落日熔金,暮雲合璧。南城的高樓,已漸漸被蒼煙落照籠罩。兩人攜手攀到山頂的淩雲觀,淩雲觀的建築已近尾聲,腳手架、鋼筋橫木都已清除,建築工人也所剩無幾,不過做些細致的修補工作。夜幕降臨,山上已是冷冷清清。大殿的門並未合上,卻未亮燈,殿裏便顯出了一種幽深與神秘。鍍金的原始天尊像在朦朧的光影裏更顯莊嚴肅穆。孫天一輕聲叫了兩聲天佑,卻無人應答。拉了簡潔如的手,在殿裏轉了一圈,沒有見人。兩人正要退出,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雕塑一般堵在了門口。身影仿佛幽靈,何時飄到大殿門口,兩人並不知曉。簡潔如驀地一見,嚇呆了。孫天一也捏緊了簡潔如的手,一步步挪上前,請問,在這兒畫壁畫的那個人還在麼?那人進了殿,側身站在門的一邊,說,天佑呀?他下山有好些天了。孫天一問,壁畫完工了麼?黑影說,尚未完工。你可是孫天一小友?!孫天一此時也認出了眼前的黑影是廣德道長,欣喜地說道,正是。道長近來可好。廣德道長便摸索著將電燈開了。一瞬間燈光刺眼,半天才適應過來。天一小友,這麼晚上淩雲觀尋天佑有急事?孫天一說,也沒什麼事。陪朋友一塊兒上來坐坐。說著介紹了簡潔如。又說,道長您忙,就不打擾了。廣德道長說,那二位隨意。天黑了,山上坑坑窪窪的,走**小心一點。雖沒有野獸,卻也要防著蛇蟲。孫天一道了謝,拉了簡潔如,兩人便循了那日尋出的小徑,摸到了那方巨石上。簡潔如將身子偎進孫天一的懷中,也沒有言語。孫天一輕撫著簡潔如,手指在她的身上輕輕遊走,蛇一樣地滑進了簡潔如的衣內,便觸到了她那**小巧的**。簡潔如沒有絲毫的反抗,也沒有顯出興奮,隻是如同睡著了一般,任憑孫天一擺弄。孫天一的身子燥熱了起來,熱血在急速奔湧,塵根**豎起,呼吸也急促了起來,手指笨拙地解開了簡潔如的衣扣,順著平實的小腹,侵入了那片水草風茂的濕地。孫天一正要將自己與簡潔如合為一體,驀地覺得一團藍幽幽的光從眼前一閃而過,卻浮在了頭頂上方,狀如草帽,在飛速旋轉。孫天一驚得張大了嘴,他是想發一聲驚呼,一句感歎的,卻隻是張了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簡潔如此時也看到了那團藍光,駭得說不出一句話,隻是緊緊地抱住了孫天一。藍光越來越強烈,四周的草木都鍍上了一層夢幻般的熒光,晶瑩剔透,清晰可辨。樹木、山石、兩個抱在一起的男女,都變得透明了起來,仿佛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水晶製作的。忽地,那團熒光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直地升向了宇宙深處,最後變成了一顆星,在深邃的天幕深處一閃一閃。一切又歸複了黑暗,相擁在一起的孫天一和簡潔如此時都已全身冰涼。兩人足足呆了半個小時,才如夢醒一般。無言語動作,唯餘山風如梳,夜涼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