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苗苗說：“是鄢小三太優秀了，將來一定大有前途，所以約翰要把他帶到美國去，因為鄢小三太愛你，所以他拒絕了約翰。”
“你這個戀愛二字碰都不敢碰的家夥，怎麼突然開竅了？你平時，都是裝出來嗎？”
“今天，我高興嘛！”
三個人走到東湖邊，鄢小三想起了他的爸爸鄢烈義，腳步慢了下來。一年多前，爸爸還站在這地方指導他遊泳。有時候還跳入水中和他對打，教他水上搏擊的方法和技巧，怕他碰到了強勁的對手會吃虧。可是現在，爸爸已經長眠於亂葬荒，一點都不擔心他的兒子會不會有危險了！
鄢小三說：“你們看到那個比較平坦的地方了嗎？那就是我第一次下水遊泳的地方。我說的，你們恐怕不會相信。我小時候，平時還聽話，但是看到了水，就不聽話了。媽媽為我洗澡的時候，如果不抓住我，我就要在水盆裏蹦蹦跳跳，弄得盆裏的水四方飛濺。我父親鄢烈義很喜歡遊泳，他第一次帶我到湖邊來，把我放在那個平坦的地方，叫我坐在那裏不動，他一個人下湖去遊泳。那時我四歲，還沒有開始讀書。我看到了爸爸在湖裏一會兒匍匐在湖上像青蛙，一會兒仰天躺著在湖上飄蕩，一會兒又不見了，我以為那不過就像在地上走路一樣好玩。於是我也學他，脫光了衣服就往湖裏跑。”
“難道你就不害怕掉到湖裏淹死嗎？”賈苗苗問。
“一點也不怕。我是天生喜歡水，父親發現我跑到了水邊，慌忙向我遊了過來，大聲喊我站住。我隻想跟他一起玩水，那裏管他喊什麼？我仍然笑著向他跑去。當我跑到了深水裏，已經沒入水裏的時候，爸爸撲過來就把我抱起來了。”
“你當時是不是嚇壞了？”餘杏兒問道。
“一點沒有。爸爸要把我抱回岸上去，但是我不，還要玩水。他沒有辦法，就讓我試試，他以為我被水嗆的難受了以後就會害怕的，但他哪裏想到，當我沒入水中的時候，我就屏住氣，同時手腳亂動，我的頭就浮出了水麵。出了水麵我就呼吸。父親守著我，讓我反反複複進行了多次，我一次也沒有嗆水。看到我玩得那麼高興，那麼自由，簡直把他驚呆了！”
餘杏兒很懷疑：“鄢小三，你是不是把你說的太神了？”
“神不神我不知道，反正我學會遊泳，沒有要他手把手教我。”
“我們女孩怎麼都不會遊泳呀？”
“還有更神奇的，你們更不相信。”
“那是什麼？”賈苗苗問。
“抓甲魚。”鄢小三說，“人下水弄得水響，甲魚會躲藏到泥巴裏。在水麵上會看到水泡。根據水泡，就能判斷那隻甲魚有多大，頭朝那一邊。最難的是，如果要抓住甲魚，就要先遊到那裏，在水中直上直下，準確地找到甲魚的位置，把兩隻腳像木樁一樣插入泥巴裏，蹲下去，而不是彎下腰去。否則，水的浮力，會把人浮起來。一般人不知道要練習、實踐多長時間才能掌握，而我很快就掌握了。到後來，我不需要先遊到水泡的位置直上直下。我在水下尋找東西，跟在地上差不多一樣容易。”
餘杏兒說：“媽媽把爺爺的一塊珍貴的佩玉扔到了湖裏，他離好遠潛水過去，一下子就把那塊玉抓到手裏了。爺爺看到他有那麼大的本事，就把那塊佩玉送給了他。”
“那時候，我什麼都不怕，因為我根本不知道溺水是怎麼回事，但是爸爸卻很擔心，時時都跟著我。現在，我天天練功，跑得非常快，遊泳的本事也很大了。可是，我父母親卻看不到我的本事了。”鄢小三繼續說：“後來，我在水裏一玩就是半天。父親仍然不放心，一直跟著我。我一點都沒有覺察到父親已經很累了。回家後，父親對我說：‘兒子，你遊泳的本事已經超過了我，我沒有能力保護你了，今後遊泳，你要自己保證你自己的安全！’”
餘杏兒說：“他真是一個好爸爸，為了你付出了那麼多，難怪你那麼懷念他了。”
“再後來這裏來了約翰醫生。開始，我並不知道約翰醫生有什麼了不起。看到他高鼻、藍眼、滿臉胡須，隻覺得約翰與眾不同。上岸以後，約翰糾正了我許多動作。當時，我還不以為然。等到再次下水，按照約翰方法做，覺得輕鬆了許多，速度也快了許多。父親跟我說：‘你知道約翰是什麼人嗎？他是美國的醫學博士，也是接受過正規訓練的遊泳運動員。他沒有你遊得快，但是他指導你的方法，是非常科學，非常先進的！’從此以後，我把約翰當老師，而約翰把我當朋友。他跟我一起玩起來，就跟一個孩子一樣！”
就要見到約翰了，鄢小三高興起來。他說：“等一會，由你為我們的好朋友約翰親自把那一枚玉觀音像佩上。”
“還一個呢？”餘杏兒問，“好像跟這一個不太一樣啊！”
“我有妙用。”
（四）
醫院裏十分安靜，沒有人大聲說話。醫生、護士都有序很忙碌著。鄢小三看到了一位穿白衣、戴口罩的護士，他上前問道：“請問您，約翰醫生在哪裏？”
這護士很驚喜，打開口罩說：“是鄢小三？”
鄢小三也很激動，“這麼巧，你是李小姐呀！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呀？”
“約翰一直惦記你。我怎麼不會知道你的名字呀？隻可惜，你們來遲了三十天，約翰已經回國去了！”
聽到李紫雪這麼說，鄢小三大失所望，好半天說不出話來。“怎麼會這樣啊？李小姐，你怎麼把約翰醫生放走了？如果是他堅持要回去，你怎麼不跟著他一起去呀？”
李紫雪拉著鄢小三的手，把他們領到醫院的外麵說：“你也認為我應該跟約翰去美國，是嗎？”
“對呀，李姐姐。你怎麼這點勇氣都沒有？”
李紫雪十分愧疚地說：“鄢小三，你批評得對。要是你早一點來為姐姐做個參考，也許姐姐就毫不猶豫地跟約翰走了！姐姐現在天天想他，可是再也見不到他了！”
“李小姐，你認為約翰沒有本事嗎？約翰對你不好嗎？你認為，為了約翰，離開你的家去美國不值得嗎？”
鄢小三問一句，李紫雪就搖一次頭，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鄢小三毫不客氣地說：“這些原因都不是，你怎麼讓我的好朋友一個人回國去了呀？他那麼善良，離開你的時候，該有多麼傷心難過呀？”
鄢小三一連串的問話，讓李紫雪很難為情，餘杏兒就在旁邊，她認為鄢小三太不近人情了，但是李紫雪卻沒有絲毫不高興的表現。
“李姐姐，約翰不僅是我的朋友，還是我的老師、教練和兄長，也像我父親！你知道嗎？他專門到我家裏去找過我，要把我送到美國去學習。我覺得如果我跟約翰走了，就太對不住餘杏兒了。所以我拒絕了他的好意。可惜我又見不到約翰了！”鄢小三一邊說一邊拭淚。
“你對餘杏兒的這份真心，你的勇敢決定，真讓姐姐我感到慚愧。”李紫雪告訴鄢小三，“你還不知道，約翰去餘家拐找你的時候，已經接到了回國的通知。他跟美國駐華使館和中華民國政府聯係過多次，讓你以中華民國運動員的身份，為你辦手續，去美國接受訓練，代表中國參加公元1948年的倫敦世界奧林匹克運動會。他去你們家回來後，說你的處境雖然很好，但是錯過了一次讓中國人在世界上揚眉吐氣的好機會，非常惋惜。鄢小三，雖然約翰對我很好，但是，他對你的重視，絕對超過了他對我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