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蘇的心卻不在這裏。她見過電視裏快鏡頭播放的植物生長的過程,最初是一粒發芽的種子,不斷地往上躥,沒多久,就成了一株小樹苗,然後,一眨眼工夫,小樹苗就長成了參天大樹。她的腦海裏出現那棵茂密的大樹,她心想長大成人也就是一睜眼一閉眼的刹那。她不喜歡這種成長的過程,媽媽的諄諄教導讓她覺得很疲憊。
可是,她確實才隻是上初一的小女生,剛剛摘下了紅領巾,她才十二歲,連例假都還沒來。班上有好多女生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偷偷地從書包裏抽出一包衛生巾,下課的時候急急忙忙跑到廁所占據有利地勢了。而她的“大姨媽”還了無音訊。她告訴自己她還沒長大,她真的還隻是一個孩子。
秋蘇的目光發直地看著沿**的風景,視網膜中仿佛還演繹著金巧巧挽著汪寧嘉走**的親昵姿態。可這個世界隻規定了適婚年齡,沒有誰說戀愛還要有**年齡,秋蘇不懂,為什麼別人可以,她就不可以。周圍的人常用老氣橫生的口吻說,沒有戀愛過,是不會長大的。
那麼,到底什麼時候,她才能嚐到那個叫做戀愛的果子呢?很想伸手去夠,而媽媽卻總是將她拉住。
“秋蘇!”媽媽提高聲音,好不容易才把秋蘇的注意力扯回了現實,“我說的話你到底都聽見沒?”
“聽見了。”
“飯卡裏的錢用得差不多了吧?”
“嗯。”
“你自己到我的包裏拿。”
秋蘇打開媽媽的提包,視線最先被一張紅色的喜帖吸引,一掃先前的鬱悶,興致勃勃地問道:“媽,誰要結婚了嗎?”
秋蘇正準備抽出喜帖看看,媽媽卻在距離學校門口幾十米的地方,猛地刹住了車,奪過秋蘇手裏的喜帖和她膝蓋上的提包:“沒……沒什麼啊,誰結婚啊,就是一個朋友……”
好像擔心秋蘇還會深究是哪個朋友,她又補充了一句:“普通朋友。”
努力掩飾住內心的緊張與**,秋蘇被媽媽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媽媽,如此慌張的麵容,與媽媽平時麵對工作時的泰然自若,簡直是判若兩人。
媽媽好像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態,低下頭,從錢包裏抽出兩張一百塊,遞給秋蘇,假裝沒事地把喜帖重新塞回包裏,對秋蘇說:“到了,快進去吧!不然要遲到了!”
“嗯……”秋蘇幾乎是被媽媽趕下車的,她走了幾步,擔心地回過頭看媽媽,卻隻見一股黑色的尾氣。如果是往常媽媽會看著她走進校門再離開,今天這種迫不及待地離開,讓秋蘇**的心嗅到了一種非比尋常的味道,她想,媽媽或許說謊了,但是為什麼呢,她不敢再往下想。
“秋蘇!”汪寧嘉看到了秋蘇,朝她揮了揮手。
“用不用得著這麼熱情啊……”金巧巧壓低聲音在汪寧嘉的身邊嘟囔著,虛偽地扯出笑臉,也對秋蘇揮了揮手。
“早上好。”秋蘇看他們並肩朝著校門方向靠近,問好之後,轉身,加快速度走進了校門。
“秋蘇怎麼走得那麼快呢……”汪寧嘉失望地看著秋蘇快速移動的背影,心裏一陣失落。
“她要去早讀啊,人家成績那麼好,跟我們這些中遊的人怎麼能一樣呢!”
“胡說什麼呢!秋蘇才不是這樣的人。”
金巧巧揚了揚眉,抬起頭看著汪寧嘉:“那她是怎樣的人?每天除了讀書,什麼都不管,就像天生的讀書機器。”
“金巧巧!你再亂說,今天晚上我就不去參加你的生日會了!”汪寧嘉氣鼓鼓地扔下這句話之後,就朝教學樓的方向小跑了過去。
“喂!汪寧嘉!你用得著這麼袒護秋蘇嗎!那今晚是不是她不去,你就不去了?”金巧巧生氣地站在原地跺腳,可隨著汪寧嘉的離開,這種氣憤變成了委屈,撅起的嘴巴興許可以掛得住一隻小茶壺了。
“秋蘇!我有事找你!”在樓梯口,汪寧嘉追上秋蘇,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帶到了樓梯後的儲藏室旁邊,從自己的褲兜裏掏出一張對折了好幾下的紙片,塞進了她的手裏。
“這是什麼?”
“回去看了就知道,不過一定要回家之後才能看,明天放學……把答案告訴我!”
“是什麼題?數學嗎,數學你比我還好。”秋蘇低著頭細聲說。
“不,不……”汪寧嘉手忙腳亂地擺著手否定。
“那是什麼?”秋蘇邊說邊捏著紙片想打開,汪寧嘉慌得握住她的手,補充了一句:“都說回家再看啦!非要歸類的話,也隻能算是語文題……”
“很難嗎?”
秋蘇不經意抬頭看了汪寧嘉一眼,他的臉都憋紅了,她的目光尋找了原因——汪寧嘉握著她的手,秋蘇迅速地把手縮了回來,把紙片放進口袋裏,紅撲撲的臉蛋是樹梢熟透的蘋果,她說:“知道了。”
紙片事件之前,汪寧嘉最近一次和秋蘇說話已經是一個多星期前的事情了,似乎是從上次金巧巧露骨地問秋蘇喜不喜歡汪寧嘉以後,秋蘇就像逃避瘟疫一般,和汪寧嘉保持著距離,他靠近,她走遠。他還要靠近,她便躲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