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紅欣說,我看她桌上的筆筒裏隻有黑色的中性筆,我們單位的會計昨天給她女兒買了一套筆,就是那種什麼顏色都有的,跟彩色筆似的,但是筆頭又沒有那麼粗的,她說小女生最喜歡這種標記筆了,五顏六色的,在書上做筆記更加容易辨認。
說完之後,生怕他還不理解,又問了一次:“你都聽懂了沒有?”
覃天浩說:“我懂,可是,老媽,我能抱怨一下嗎?”
“什麼?”
“為什麼你從來沒想過給我買?”覃天浩故意撒嬌,沈紅欣還沒從他的話裏反應過來,他就鑽進了電梯門,對他媽說,“總之買筆剩下的錢,我沒收了。”
沈紅欣笑了笑,覃天浩發現即使每個月都少不了往美容院跑一趟的母親眉角也有了藏不住的皺紋,果然,電視上某個品牌的眼霜沒有騙人——女人的眼睛不會說謊。
在文具店裏,覃天浩尋覓了好幾排貨架,才在一個寫著特殊可愛字體的指示牌前麵,看到了媽媽想要的那種筆。他隨便挑了一支,在紙上試劃了幾筆,好事的張弋把腦袋也湊過去,饒有興趣地研究覃天浩到底在搞什麼鬼。
“這是小姑娘沒事瞎塗鴉的彩筆,你折騰什麼?難道你想給批卷老師一個驚喜?”
覃天浩不和他瞎鬧:“是給我媽買的。”
“哇,你媽現在這麼非主流?”
“她給秋蘇買的。”
“你媽這個後媽當得可真稱職啊,你是她親兒子,都沒見她這麼疼你。”張弋頗有些感慨,忽然腦袋裏靈光一閃,雙手支在貨架上,笑眯眯地看著認真挑筆的覃天浩,說,“對了,你那妹妹秋蘇現在怎麼樣了?開始心理治療之後,情況有沒有好點?”
“誰知道呢!”覃天浩說,“隻要不再跟我玩自殺,就謝天謝地了,現在白天我們不在家的時候,就讓保姆寸步不離地守著。我覺得她也差不多想通了吧,要是想死的話,早死了呢,你想啊,要是你真的想死,難道不會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得逞?”
張弋把這話咀嚼了一番,評定道:“有道理。”
“好了,走吧。”
結算完購買的文具,回家的**上,兩人又把話題扯到了第二天的中考上,期許可以一起考進同一所高中,然後把初中三年所經曆的種種再感慨了一番。
張弋說:“我才不在乎什麼名校不名校,我最想我們樂隊不解散,可以一直搞下去,搞出個名堂,出人頭地。”
每次張弋談到樂隊的時候,眼睛都會放光,覃天浩羨慕他的理想可以龐大到未來,笑了笑,應和道:“要是那樣就好了。”比起張弋,他總是缺少了一些霸氣與自信心,這也是為什麼聲線絕佳的他,把樂隊主唱的**推給了更善於表現自我的張弋。張弋希望有一天能將他們的樂隊推上真正的音樂舞台,而他更願意僅僅沉醉在自己的音樂世界裏,這就是區別。
快到家的時候,覃天浩問張弋:“現在時間還早,要不要上我家坐坐?”
張弋擺手:“你老把那秋蘇說得跟三頭六臂神出鬼沒的妖怪似的,我明天還不想缺考呢,等考完了再說吧,到時候讓你後爸做那個醬燒排骨,好久沒吃了,可饞死我了!”他誇張地發出吸口水的聲音,一臉沒心沒肺的笑容,和覃天浩道別後,吹著口哨回家了。
覃天浩不知道那天自己怎麼那麼煽情,忽然叫住張弋,說:“臭小子!明天……加油啊!”
張弋回過頭,從他的鼓勵中回過神來,心領神會地笑了笑,說:“你也是。”
那天回家後,覃天浩把筆交給媽媽,媽媽怕自己給秋蘇會被拒絕,就對他說:“再幫媽一個忙,你幫我拿進去給小蘇吧!”
覃天浩也有點怕秋蘇,問道:“叔叔呢?”將近一年了,他還是沒有改口。
“老秋今天值夜班,天浩,你送進去吧。對了,就說是你順便買的。”
覃天浩抱怨道:“我說你就是自找麻煩,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她不要的話,送我不就行了。”說著,抬腳走到秋蘇的房門前,輕叩了幾下,回頭對站在自己房門口一臉期待的媽媽使了個眼色,做口形:“你確定她還沒睡?”
“沒有,在裏麵看書呢,剛剛我給她送過牛奶了。”
果然,下一秒,房門就打開了,覃天浩連忙擺正了自己站立的姿勢,她不說話,隻是筆直地站著,低頭把視線定在他手中的果凍筆上,他撓撓頭,把另一隻手上的七色果凍筆遞給她,補充道:“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