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溝的上空飄浮著濃香。孩子們騎著木凳在村子裏瘋跑。連狗們都興奮得不行,在桌子底下鑽來鑽去。最忙碌最受人歡迎的要數鄭小茶和白銀花,挑水燒火打下手的男人女人們臉上都掛著興奮的笑,雞鴨魚肉的香味不時鑽入他們的鼻孔,口水不知吞了多少回,有嘴饞的男人實在忍不住了就老往廚房裏鑽,涎著臉,說:鄭小茶啊鄭小茶,你到底是有什麼魔法。
鄭小茶說:我是個妖精我有魔法。
沒有魔法你怎麼不老啊,你看你,還和十七八歲時一樣。
這話當然是假話,鄭小茶也知道是假話,可是鄭小茶聽了高興。鄭小茶繃著臉說:
你別在這裏溜溝子拍馬了。不就是嘴饞想讓老娘賞你點吃的嗎,來,給你,撐死你。
丟給那人一坨肉。
白銀花這邊呢,也不時的有人過去,去了說:白銀花呀白銀花,我有一個重大的發現。
白銀花正在忙,沒有理會他。
白銀花呀白銀花,你不想知道我有什麼發現麼。
白銀花說:我管你什麼發現,關我什麼事。
咦,怎麼不關你的事,太關你的事了,簡直就是你的事。
白銀花說:什麼事。
什麼事不告訴你。
白銀花冷笑一聲,丟過去一個剛起鍋的油餅,那人接住了,燙得在手上左右交換,呲牙咧嘴。咬一口,滿嘴跑油。白銀花說:說吧。
我發現你是白家溝最漂亮最騷情的娘們。
白銀花繃著臉說:比鄭小茶還漂亮?
比鄭小茶還漂亮還騷情!
那人說完扭頭跑了。白銀花聽了,臉上美滋滋的。
白家溝的氛圍,有一種節日的感覺。白大迷糊來到了群眾中,背著雙手,這裏看看,那裏走走。走到廚房,同廚房裏忙碌的人打招呼。好。你們忙,辛苦了。又背著手踱到了劈柴的地方,見木匠一言不發,正在一下一下地劈柴。白大迷糊掏出煙絲,卷了一個喇叭筒,遞給木匠,說:您休息一下,這麼多柴三天都夠燒了。
又走到老槐樹下,長者在講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風水先生也來了,還有花子,白折騰,都在一起閑聊。見了白大迷糊,風水先生起了一下身。白大迷糊揮了揮手,說,你們別管我,你們繼續聊。風水先生說:村長大人,您也坐下來陪我們聊聊吧。
白大迷糊說:那我就坐下來聽聽吧,我是聽眾,我聽,你們說,你們不要緊張。
風水先生就說:那我們繼續說。
風水先生說,我剛才說了:白家溝村的風水是左青龍,右白虎,七個葫蘆捧金鰍,是塊寶地,這塊寶地按說要出一個大官。
白大迷糊說:多大的官。能到鄉裏當鄉長嗎?
風水先生冷笑一聲,比這個大。
白折騰見白大迷糊來了,本來是想走過一邊的,可是他轉念一想,自己沒有必要避讓白大迷糊,於是就開了口,說:看看我們的村長大人,真是個大迷糊,鄉長算什麼大官呢,最起碼那也得是個鎮長。
風水先生搖了搖頭,說:比這個大。
風水師的話一出口,周圍的空氣一下子凝固了。一旁在幹活的都停了手中的活計,支著耳朵聽。
長者這時發話了,長者說:五十年前,五十年前你們有多大?白大迷糊,你那時還在門彎裏抓雞屎吃。白折騰,你笑什麼,那時你的爸爸還在穿開襠褲,我那時有多大,我記不清了,反正我那時就有這麼長的胡子了。長者作了一個手勢比劃胡子的長度,說,五十年前,就有一個端公說過,咱們這地方是個風水寶地,要出一個大官。這個官有多大呢,據端公說了,這個官最其碼是個正一品。正一品是多大的官你們知道嗎?你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個正一品,就是最大的官了。
風水先生點了點頭說,老人家說得極是:就是正一品,正一品是多大呢,擱現在就是一個省長這麼大的官吧。
白大迷糊說:可是現在為什麼沒有出呢。
風水先生說,是呀,可是現在為什麼沒有出呢?這正是我弄不明白的地方。
白花臉跑了過來。白花臉揪著白爛頭的耳朵說:
白爛頭白爛頭,我把水擔滿了,你給我找的老婆呢。
白折騰氣得站了起來,說:滾一邊去。
白花臉就哭了起來,說:我不走,我要老婆。我不走。
眾人都哄地笑了起來,這讓白折騰很沒麵子。白折騰本來是想再把這個弟弟打一頓的,可是當著上級派來的人的麵,他不好下手。隻是想嚇走白花臉,可是白花臉非要老婆不可。
白爛頭說:我自己都沒有老婆,我到哪裏去給你找老婆。
白花臉說:我要白銀花。
轉身看見了白銀花,白花臉就跑了過去,一把抓住了白銀花的手,說:白銀花,我要白銀花。
白銀花嚇得尖叫著就跑。白花臉就跟著她追。白折騰氣得七竅生煙,一把抓過身邊的一條扁擔,衝過去照著白花臉的腿上就是一扁擔,白花臉慘叫了一聲,倒在地上。白折騰指著白花臉罵:你個傻東西,你也想要白銀花,白銀花是你能要的嗎?白銀花是村長大人的你也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