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十六〗(2 / 3)

“她的名字叫小尾巴。”白夜接過了馬角的話。

自從小尾巴再一次在白夜的記憶中浮現時,白夜找到了開啟記憶之門的鑰匙。他要打開這扇門。這時的他並未能感知到,命運之神將把他推向何方。馬角咧開嘴,笑了笑,笑得很苦澀:

“是的,一個小姑娘,她的名字叫小尾巴,她是那麼的可愛,村裏的人都喜歡她。無論誰見了都想抱抱她。她五歲那年就會唱很多的戲,她是村裏最受人喜愛的孩子。那時,村裏還有一個大家表麵上都喜歡的孩子,就是那個小魔頭。可是他們喜歡小魔頭並不是出自真心的,他們是害怕小魔頭的父親才勉強喜歡小魔頭的,那種喜歡裏就有了很多的虛情假意和阿諛奉承。隻有小尾巴是真心喜歡小魔頭的,她對小魔頭的喜歡裏沒有一點雜質。後來,小魔頭變成了小雜種了,村裏人就再也不喜歡小雜種了,小雜種已經失去了喜歡的價值了,隻有小尾巴,她還是那麼真心實意地喜歡小雜種。小雜種是一個很好動的孩子,他一天到晚在村裏到處搞破壞,在他搞破壞時,小尾巴就負責給他放哨。他們倆很好,很親密。後來的悲劇是因為一塊地瓜。一塊很小的地瓜。那塊地瓜本來是小尾巴刨到的。在刨到那塊地瓜之前,小尾巴已有很多天都沒有吃上一頓飽飯了。小尾巴清亮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她的頭發枯黃,像是秋天的狗尾巴草,又亂又髒,那時的孩子都是這樣的,何況小尾巴是一個沒有媽的孩子,有一次小尾巴到小魔頭的家裏去玩,小魔頭的母親,一個心地善良的女人,打了一盆水給小尾巴洗臉,還給小尾巴洗了頭,小尾巴的頭上長滿了虱子,小魔頭的母親就給小尾巴捉虱子,還將小尾巴抱在懷裏,將頭發上的虱子蛋一個個地拉下來用指甲擠破,那聲音一定很清脆,小尾巴聽著聽著就睡著了。天快要黑了,小尾巴的父親回到家,不見了小尾巴,急得四處尋找,就看見小魔頭的母親抱著小尾巴朝他走來,小尾巴已在她的懷裏睡著了,小尾巴睡得很甜。她將小尾巴抱進了家,放在了床上。這是她第一次進他的家。他聽見她歎了一口氣,說,你也該再成個家了,沒有個女人,這個家哪裏還像一個家。她說完這話就走了,她的背影披著一層金色的光輝。小尾巴那天晚上做夢一定是夢見了自己的媽媽。她從夢中喊出了聲。她醒了還在叫媽媽媽媽我要媽媽。第二天,小魔頭跑到了小尾巴的家,對小尾巴的父親說,把你的臭被子都給我。小尾巴的父親說,你說什麼?把我的臭被子都給你。小魔頭說,快點快點,把你的臭被子都給我。小魔頭歪著頭,斜著眼命令著。你要我的臭被子幹什麼?小尾巴的父親問。小魔頭歪了歪嘴,不屑地說,我才不要你的破被子呢,是我娘要。後來小尾巴的父親知道了,是小魔頭的母親讓小魔頭來把這些臭被子都拿去洗了。她不是一次性地將這些被子洗完的,他的臭被子臭鞋子太多了,她每次在洗自家的衣物時夾著洗一點。這樣洗了一個星期,才把他家裏的臭衣爛被都洗幹淨了,不單洗幹淨了,還將破了的地方縫補好了。然後讓小尾巴將這些縫補好了的東西抱回來。小尾巴還是和小魔頭在一起玩耍,那時村裏已沒有小孩子同小魔頭玩耍了,甚至沒有小孩子同小尾巴玩了,小尾巴也成了一個小魔頭,他們倆都成了村裏最討人嫌的孩子。正是因為這樣,大人和孩子越是討厭他們倆,他們倆就越做一些討厭的事情,比如偷偷地放一把火,將誰家的草給燒了,差點將房子給點著。他們甚至在人家的大門口偷偷地挖了一個坑,在裏麵拉上一泡屎,再在上麵鋪上一點草,然後就躲在旁邊,晚上那家的人回來,踩到了屎就大聲地臭罵,他們倆卻笑成了一團。”

馬角的敘述像是打開了一條幽長的通道。白夜順著這條通路走了進去,走得很小心,走了很遠。可是通道裏的一切還是那麼時隱時現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白夜想起來了,有一次他和小尾巴將一個小孩的頭打破了,那孩子的媽找上了他的家,他記起來了,她拿了一把菜刀,一塊砧板,在他家門口跳一下腳罵一句,罵一句用刀在砧板上剁一下。

他還記得母親躲在屋裏不敢出來,母親隻是死死地將他摟在懷裏,說你爹怎麼還不回來呢?他也想父親快點回來,父親那麼凶,有這臭女人受的了。

父親真的回來了,父親一回來那女人就不敢罵了,她也怕他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