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帳外,唐芯見到了鄭曦之,他雋秀的麵龐少見的失去笑意,孤身站在火把照射的光暈裏,遠離人群,怔怔遠眺著遠方的紅火,神色極其複雜,全然沒有將士們的激動與狂喜。
“你待這兒幹嘛呀?”唐芯奇怪的問道。
鄭曦之仿若未聞,沒有半點回應。
“鄭太醫?”唐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幾下。
愣怔的眸子迅速聚焦,麵上外泄的情緒頃刻間散去,又是往日那派溫文爾雅。
“唐大人?你幾時來的?”他擒笑問道。
唐芯眨眨眼睛:“剛過來,你在這兒想啥呢?叫你好幾聲,也沒點反應,你是不是心情不爽快?”
鄭曦之神色微僵,須臾又隱去了:“大人何出此言?”
“拜托,我有眼睛會看好嗎?”唐芯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你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瞎子都能看見。”
“盲人是看不見外界的。”鄭曦之避重就輕,指出她話裏的漏洞。
“沒聽說過眼盲心不盲麼?”唐芯強行解釋道,“別想扯開話,說吧,你到底咋了?是看病太累,還是路上顛簸,剛睡下就被吵醒了?”
總不能是乍一看見楚營失火,高興到表情管理失常,沒法子正確的表現出來吧?
原諒她,真的沒辦法將他先前的樣子當作開心。
“的確有些乏了。”鄭曦之揉著眉心,神色疲倦的說,“不過不打緊,休養一夜明日就會沒事。”
“你自個兒注意身體啊,早點去休息吧,這邊有龍將軍坐鎮,楚軍也沒那閑工夫再來找茬,”提到楚軍,唐芯不由得眉飛色舞,“他們現在是自顧不暇咯。”
鄭曦之麵上飛快閃過一絲異樣:“哦?這可真是大喜啊。”
“可不是?”唐芯彎唇笑道,剛想和他說說冷麵神的豐功偉績,又想到他太疲憊,硬生生忍住了,“你快回營帳去,別在外邊瞎逛,對了,睡下前,記得把晚膳吃了,今晚找食材找了許久,耽誤了時辰,你現在是大家夥的救星,可不能把身體餓壞了。”
說著,她就揮手叫了士兵到跟前,委托此人帶鄭曦之去用膳,隨後,大搖大擺踏進主帳,等待捷報傳來。
楚國,沈濯日終於從楚庭手中拿到了皇宮的地形圖,以及換防時刻表。
換上夜行衣,帶著十三樓的高手趁夜潛入宮中。
身影快如疾風,在臨街的建築物頂端踏簷而過,極快便與夜幕融為了一體。
皇宮中守衛森嚴,沈濯日謹慎地避開了巡邏侍衛,藏身在楚帝寢宮外的大樹上。
金碧輝煌的殿宇內靜謐無聲,不見半分燈火,外院的圍牆外,如木頭樁子般杵著近五十名護衛,任何能潛入院中的通道皆被封死,偌大的寢宮宛如銅牆鐵壁,莫說是人,連隻老鼠也難混進去。
僅是抱病,何必派這麼多人馬保護?
黑眸中閃過一道譏誚的冷芒,他迅速向潛伏在旁側的十三樓高手打了個手勢。
“啪嗒”
落葉被踩過的細碎聲響,打破了夜的寧靜。
“什麼人?”護衛高聲怒問。
一道黑影倉皇從林間飛出,朝著遠端而去。
“你們在這兒守著,其他人隨我來。”五十名侍衛分作兩隊,隻留下二十人繼續把守各方,其餘人皆尋著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好強的戒心!
沈濯日無聲冷笑,複又向另一人比手勢。
此人故意泄露泄露行蹤,直身撲向位於東邊牆角的侍衛。
“有刺客!”護衛放聲大叫,腰間佩刀出鞘,同這黑衣人戰成一團。
四周站崗的同伴紛紛朝這方圍攏,在短兵相接聲中,無人瞧見有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悄無聲息地飛過牆頭。
沈濯日落在琉璃瓦上,落地無聲,迅速揭開瓦片向殿中張望。
大殿裏靜悄悄的,憑借月光,可以清晰看到屋中的擺設,而內殿,垂落著帳幔的龍塌之上,隱約能見著一抹熟睡的人影。
外邊這麼大的動靜,人卻睡得如此安穩?
沈濯日隨手掰斷瓦片一角,屈指向內一彈。
“砰”
瓦片擊中床板,而榻中安靜熟睡的人卻一個鯉魚打挺,縱身避開。
即使身穿龍袍,但那矯健的身手,以及與傳言中楚帝臃腫的身材截然相反的身段,都足以令沈濯日了然。
確定了心中的猜想,沒有片刻遲疑,當即撤出深宮。
而禁宮內出現刺客的消息,不需多時就傳遍了整個帝都,一匹匹快馬疾馳在街頭,皇宮中燈火通明。
“如何?”等候在客棧裏的楚庭,見他回來,略帶急切的問道,“有見到父皇嗎?他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