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
唐芙不安地扯動衣袖,模樣很是局促,羞澀地看著自打進門後,便坐在上首不言不語的男人。
他好像又瘦了些,比上次來探望她時,多了幾分憔悴。
“清……”貝齒咬住下唇,忽然記起他不喜自己太親昵的喚他,“你的身子可是抱恙?”
清華麵上閃過一絲恍惚,須臾,神色便冷了下來。
終究不是他的芯兒,哪怕再相似,她也不是她啊。
“誰帶你來此的?”語氣寒徹人心,含著幾許危險味道。
唐芙失望地垂下腦袋,無聲苦笑,卻仍舊老老實實的回答他:“我不知道,我本是在熟睡中,可等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被人帶出暗室了,我隻知那人是男子,他沒留下隻言片語,隻將我扔進宮中。”
男人……
清華麵露深思,知曉她藏身處的,除卻他的親信,便隻剩下那夜擅自闖入他府邸之人,但沈濯日身中劇毒,哪怕武功再強,近日內也難大好,莫不是三哥?
他不說話,唐芙也未再開口,隻是貪婪地看著他,能像現在這般和他同處在一個屋簷下,是她這三年來日夜盼望的事。
“你暫且在宮中住下。”清華沉思許久,才吩咐道。
雙眸瞬間變得程亮,兩團暈紅悄然飄上臉頰:“嗯。”
清華眉目一暗,寬袖下,雙手驟然握緊。
若他的芯兒也能這般看他……
苦澀的味道從心尖漫上喉嚨,麵色一緊:“咳咳!”
“清華!”唐芙顧不得矜持,慌忙想要上前。
“滾。”長臂一拂,暴虐的內力宛如勁風將她生生逼退,“帶她下去。”
殿外的侍衛聽到動靜,即刻入內,押著唐芙出去。
她一走一回頭,憂心忡忡地看著上首形單影隻的男人。
直到人走遠,黎叔才從門外進來,倒出一粒藥碗,就著水伺候清華服下。
“主子,您傷得太重,決不可再傷神了。”
清華置若罔聞,氣息略微平複些,便問:“芯兒回去了?”
都這種時候了,主子心裏掛記的依舊是夫人。
黎叔幽幽歎了聲氣,回道:“夫人已在半柱香前,回到鳳闕宮,隻是,聽龍衛說,她回宮時,抱著幾匹雲錦,製衣局那方傳來消息,夫人因貪吃,毀了料子。”
一聲寵溺的輕笑飄出唇齒:“隨她吧,總歸那些都是為她備的。”
可那些雲錦,是您費了不少心力,方才從永騰采購來的!
黎叔很想反駁,但話到嘴邊,又默默咽了回去。
“安排唐芙到鳳闕宮伺候,命她仔細觀察芯兒,定要裝得惟妙惟肖。”清華複又命令道,不管對方帶來唐芙所為是何,都正中他的下懷。
“主子是想……”黎叔頓悟了他的心思,臉色微變。
“既然是棋子,便該發揮她最後的效用。”清華沉聲說著,眉心的朱砂蒙上了一層暗色,極致危險。
唐芯這兩日,食欲不佳,睡眠也不好,夢裏總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時不時喚著她的名字,可她想努力看清那人的長相,他又會忽然消失。
“這幾日皆是如此?”清華從宮女口中得信,深夜孤身來到鳳闕宮,瞧著床榻上即便用了安神香,依舊愁眉難展的女人,心忽地疼痛起來。
“是。”宮女恭敬點頭,而後,吞吞吐吐道,“王妃前兩日曾詢問過奴婢幾樁事。”
她將那日的談話一字不落地重述一遍,話落,整個大殿仿佛陷入寒冬,冷氣入侵,壓得人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宮女不安地盯著腳尖,臉色有些發白。
良久,環繞在清華身側的陰鷙氣息才漸漸回歸平靜。
“傳令,今日起,宮中禁用一切明黃之色,誰人膽敢在王妃麵前胡言亂語一字,殺無赦!”
“……奴婢遵旨。”宮女膽顫心驚的應下,在得到默許後,才拖著發軟的雙腿退出寢宮,一出門,身子就像虛脫一般,靠著牆軟綿綿癱倒在地上,有種在鬼門關走了一圈的後怕感。
屋中安靜得落針可聞,清華抬步來到床邊,微涼的指腹劃過唐芯的眉眼。
“唔,”她嚶嚀一聲,小嘴砸吧幾下,“冷麵神別鬧了。”
“他當真就那麼好?”好到即使忘記了前塵往事,依舊值得她念念不忘?
清華猛地收回手指,像是站不穩一般,身體微微搖晃起來。
最先認識她的,分明是他!為何,她卻要念著另一個人的名字!
嫉妒瘋狂啃食著他的心髒,宛如淩遲般的劇痛,漫過四肢百骸。
“芯兒,你是我的。”話,字字顫音,帶著一股瘋魔般的執拗,眸色一暗,緩緩俯下身去,卑微地親吻上她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