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日心中的想法,唐芯一概不知,這會兒她正拽著太醫風疾火燎的往大殿裏走呢,人剛來到門前,小春就領著初從衛城回京的唐堯夫婦進了前院。
“芙兒。”張芸柔聲喚道。
唐芯猛一回頭,匆匆打了聲招呼:“爹,娘,你們先進去坐會兒,我這兒有急事。”
“這孩子。”目送她風風火火的身影進門,張芸安心之餘,又忍不住嗔怪一句。
兩名太醫細細診斷過脈象,皆是麵露笑容。
“皇上的情況怎麼樣了?”唐芯滿心急切,“我剛出去叫人時,他還是醒著的,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咋個又暈了?”
難不成真是她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傷口,導致傷勢加重?
想到這兒,唐芯懊惱地隻想給自己兩巴掌。
“娘娘盡管放心,聖上並無大礙,隻是身體虧空嚴重,氣血不足,方才會如此。”太醫含笑解釋道,“微臣早已命人煎好了藥,待皇上醒來服下即可。”
“真的?”唐芯大喜過望,可心裏頭又有幾分不太放心,“要不你們再給瞧瞧?”
這話帶著明顯的不信任,但太醫們並未放在心上,關心則亂的道理他們自是懂的,好說歹說總算打消了她的顧慮。
輕輕掖好被角,瞅著他安靜熟睡的麵龐,唐芯不由得嘟噥起來:“早知道剛才我就不該走的。”
才剛醒呢,就這麼一會兒又睡了,也不知道下次睜眼會是什麼時候。
泄憤似的扯了扯他發緊的臉頰,瞥見那迅速泛紅的印子,慌忙減輕力道,溫柔揉散。
送太醫出去時,瞧見便宜爹娘杵在外邊,唐芯一拍腦袋,趕緊迎上去:“你們怎不進去待著?外邊多冷啊。”
唐堯責備地瞪了她一眼:“禮不可廢。”
未得到天子恩準,作為外臣,他們怎可擅入龍寢?
“……”好吧,是她忘了便宜爹守禮的本質,唐芯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
“皇上身子可好?”唐堯倒也不計較,話鋒一轉,憂心忡忡的問道,自一進宮,他就從士兵口中聽說了聖上龍體抱恙的消息。
“好多了,太醫說調養一段時日就能痊愈。”唐芯如實回答,臉上的笑怎麼也止不住。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皇上啊有上天愛護,定會平安無事的。”說著,張芸雙手合十在胸前,萬分欣慰。
出大力的明明是清華才對,唐芯默默腹誹,隨即,麵上一怔,說起來,那人好像一天一夜沒露過臉了。
“楚國攝政王來京,可有何異樣之舉?”唐堯似是與她心有靈犀,冷不防就問到了那人身上。
“誒?”唐芯愣了愣。
“為父入城時,在半道偶遇景國公主,據她說,今兒個是楚國攝政王離京之日,”唐堯眉頭輕擰,永騰正值大亂,身為別國攝政王卻在這個節骨眼到訪,不可不防。
“你說啥?”唐芯大吃一驚,“他今天就要走了?”
“可不是,”張芸接過話頭,“公主殿下說,她正趕往驛站,要與王爺一道送人呢。”
為毛她一點風聲也沒聽到?唐芯驀地回想起昨夜那人怪異的舉動:“怪不得他會提出那樣的要求。”
也許當時他就已經做出了這個決定!
“我突然有事兒要辦,小春招待好爹娘。”急吼吼拋下這一句話,她頭也沒回徑直奔下石階。
張芸一臉錯愕,眼看著愛女的身影衝出院子,喃喃低語道:“好好的,芙兒這又是怎的了?”
一口氣衝進行宮,原本把守此處的士兵早就沒影兒了,氣喘籲籲跑上台階,在緊閉的殿門外,一個紅木食盒孤零零放在門前。
“果然是這樣。”她就說,這黎叔的身手好得不行,昨晚上她做好吃的送來,他沒可能不現身啊,而且回來時,行宮外頭一個人都沒見,原來那時候,他就已經偷偷離宮了?
眼前忽地閃過清華滿身寂寥的身影,心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悶悶的堵得難受,咬咬唇,拎起食盒扭頭就往外跑。
與此同時,城頭。
“你們的主子究竟跑哪兒去了?”夏允兒麵色不善地盯著黎叔,“再過不久就是正午了,本公主和香王等了他足足半個時辰,他人呢?”
不會是事到臨頭又反悔了,不肯走吧?
黎叔麵不改色:“主子尚有瑣事,一會兒就該到了,三公主請放心,主子答應的事絕不會失言。”
“哼,最好如此。”夏允兒不悅的收回眼神,耐著性子繼續苦等。
而他們正在等待的人,此時此刻卻現身在一間年久失修的破廟外,路邊雜草叢生,兩節石梯長滿青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