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爾熱知道這次去拉薩的希望仍然很渺茫。
派乞顏和唐古特帶領士兵穿過神秘的尕斯地區,到阿爾金山尋找直通羅布泊的路。
出去一月,他們高興地回來:找到了土爾扈特人以前朝聖拉薩時走過的大路。
於是,探險隊向阿爾金山進發。
土爾扈特人開辟這條路去佛國朝拜,而探險隊曆盡艱辛,隻在拉薩外圍轉圈子,現在,要帶著極度失落的心沿著相反方向回去,冥冥之神這樣安排,還是拉薩對俄國的嘲諷?
不過,普爾熱欣慰的是,他成為第一個跨過柴達木與羅布泊之間門檻阿爾金山的歐洲人,此前,隻有馬可?波羅跨越過。阿爾金山是昆侖山北部山脈,李希霍芬稱之為“亞洲脊梁”,但是,他從未到過這裏,根據資料而不是實勘。
他站在“亞洲脊梁”上,望著像野馬一樣馴服的群山,心潮澎湃,情不自禁,大聲喊叫。
隊員集體向空中鳴槍祝賀。
刺耳槍聲劃破古老山穀。
普爾熱說:“此後,這段山將叫‘莫斯科山’。這條朝聖路終於從曆史塵土中撈出來,有朝一日,十萬俄羅斯軍隊去西藏,完全可以從這裏通過,你們將是光榮的開路先鋒。”
通過阿爾金山的路並不難走,普爾熱發現他上次獵殺野駱駝的鹽堿草灘,宿營痕跡依然完好,可是,時間已經過去八年。
通往西藏的路近在咫尺,當初為什麼找不著?也許,這就是佛教中說的“緣分”,他與拉薩的“緣分”還沒到吧。
出阿爾金山,乞顏先到阿不旦村聯絡昆其康。
兩天後,他回來,說:“原來位置已經荒廢,阿不旦人搬到了新地方。”
“為什麼要搬家?”
“村子附近的湖水幹了。”
僅僅八年,村子就整體搬遷?若非迫不得已,不會大舉搬遷。事實上,他們從曆史中某一天開始就在羅布荒原上流浪,由於搬遷次數太頻繁,懶得給村子取新名字,統統稱之為阿不旦,那麼,這實際上很早就成了遊民部落的名字。
衰老的昆其康帶領村民在離新阿不旦村口很遠地方迎接。他握著普爾熱的手,熱淚盈眶,感慨地說:“歲月真是無情,當年的小夥子已不再年輕。”
“是啊,幾百年的城鎮村莊都被風沙改變,何況人呢。”
羅布泊湖岸上結了厚厚的冰,水比以前少一半。
這樣下去,要不了多長時間,羅布泊就徹底消失……
普爾熱打算在這裏度過春天,觀察野鴨、天鵝等侯鳥。
羅布人生活方式發生變化,學種植小麥、棉花、西瓜、洋蔥、胡羅卜等,開始養羊和牛。原來賴以生存的捕魚成為副業。
普爾熱忽然想起奧得,那個擁有一天愛情的年輕人。
“他變得非常古怪。也要怪樓蘭,魂音纏著奧得不放,常常三更半夜把奧得叫到荒原裏去。開始,我們找,慢慢地,也不找了,過十天半月,他自己會回來。”
“他在哪裏?”
“誰曉得。八年前,搬遷時他留守老阿不旦,再後來,湖泊幹了,沒法捕魚,他去有湖泊的地方。反正一個人,走到哪裏都好活。”
“湖泊為什麼幹掉?”
“塔裏木河沒水了。欽差大臣命令開地種糧食和棉花,把水截了。我們不去,這是祖先生活很長時間的地方呀,雖然現在沒水,將來會好的,還要回到水上捕魚生活,那是永不改變的夢想。”
“夢想?”
“對。很早以前,祖先生活在羅布泊岸邊的繁華城市裏。後來,天神降災,吹七七四十九天大風,把水吹幹,埋沒城市。神說,隻要堅守羅布泊,總有一天城市會恢複原來的悠遊自在。”
“羅布泊……你們所說的羅布泊,究竟指哪一個湖泊?”
“哪一個湖泊?不是湖泊,是海,大得很,是黃河源頭。海裏的魚比船大,能變成龍飛上天。”
他明白了,阿不旦人心目中的羅布泊不限於他測定的那個湖泊,而是指整個羅布荒原。
“近幾年,塔裏木虎由於找不到足夠的野豬充饑,常來偷吃羊和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