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雇工從人群外圍走來,嘴裏嘮叨著:“媽呀,不要抓我,不關我的事,是柯勒讓我幹的,不關我的事,我要掙錢娶式微……”他一把抓住槍管:“給我,打鬼!”
大彼列踢開他。
雇工摔倒在地上,爬起來後,向山穀外走去:“我有槍了,不怕鬼了……”
式微說:“他瘋了。”
柯勒說:“別管他,他去吧!”
小彼列說:“看吧,神鬼都不樂意你非法挖掘,識相的話,馬上撤出山穀!”
柯勒說:“我恐怕難以從命。另外,我警告你,我們前來科學考察,至於新疆叫東土耳其斯坦還是別的什麼,那是英國與俄國的事,與日爾曼民族無關。”
“少廢話,來福槍會讓你乖乖地離開——走著出去,或者,被抬進墳墓裏!”
“我不明白為什麼要服從你的命令。”
“蠢豬!你難道忘了俄、德兩國簽訂的協議?按照協議,這裏屬於俄國的考察範圍!”
“我不知道。”
“那就滾回去,問清楚了再來。”
格威說:“柯勒,我忘了告訴你,德國與俄國簽訂了協議,這裏應該是他們的範圍。”
柯勒眼裏冒火,沉默一陣,說:“好吧,我們撤。”
雇工收拾行裝。
唐古特把西海叫到一邊,問:“聽說你經常跑河西,怎麼到新疆來了?”
“葛滋推薦我給他們駝運東西,”說著,西海拿出一張羊皮,“我把要帶給你的話讓畫匠全部畫在這上麵,不然就忘了:第一件,羅布奶娘讓你把胡旋送回敦煌去。第二件,羅布奶娘說臨死前想見你一麵。第三件,莫高窟下寺終於有願意長期居住的道士,招收的第一個徒弟叫朵缽。第四件,樓蘭招聘畫匠要修複壁畫。”
“莫高窟是不是發現了一個藏經洞?”
“對,就在樂僔洞裏。人們都以為梵歌藏的金銀財寶在那裏,其實就是些經卷佛畫之類。”
“修複壁畫倒是好事,不過,畫匠能耐得住寂寞?”
“畫匠很願意,他在沙漠裏迷路,夜晚被鬼燈引到正路上,正好遇到回敦煌的沙州駝隊,救了他。畫匠感激萬分,說想在莫高窟裏畫畫,還不要工錢。”
“這是好兆頭,沙州駝隊終於可以興旺發達了——你見過鬼燈嗎?”
“常看見。”
“你不要害怕,那是駱駝客的魂,我們叫靈光,是走夜路的燈。還有沒有其他消息?”
“有個商人想收購沙州駝隊。”
“收購?讓他先收購太陽去吧。西海,我們馬上要離開,喊一聲爸爸,讓我在路上有個回味頭。”
西海掏出一張羊皮紙:“我把想給你說的話都畫在了上麵,你自己看吧。”
“你就不能叫一聲爸爸?”
“嗨,我覺得別扭,你不要難為我了。”
唐古特狠狠打他一拳:“狗東西,跟我當年一模一樣,是駱駝客的種!”
格威命令駝隊啟程。
他們前往一個小村子清點物品。
彼列兄弟得意地哈哈大笑,把界標換成俄文,朝天放槍,震動山穀。
晚上,唐古特駝隊到達一個村裏。卞良皮影戲正在表演。
唐古特和式微出神地看著琵琶表演。
琵琶一邊表演,一邊眼巴巴地望著唐古特。他走到卞良跟前,問:“女子叫什麼名字?”
“她的名字很長,叫‘那個古城後麵有一匹駱駝被拴在胡楊樹上’。怎麼了?”
“奇怪得很,她看我的眼神似乎認識我。”
睡覺時,式微找來,說:“我想跟西海駝隊走。”
唐古特說:“如果他喜歡你,我們分別時就把你留下了。”
“那麼,你跟洋大人說,給我介紹一門好媒。我實在忍受不了卡曼兄弟的欺辱,最好給官老爺當小老婆,掛個名也成。”
唐古特沉默一陣,說:“唉,都是阿克亨害的,他要好好當駱駝客,何至於此?”
探險隊回到喀什。
柯勒將物品暫時寄存在阿克亨家。
晚上,幾個妙齡女郎在小院子裏唱歌:“讓我伴你度過漫漫長夜吧∕遠方來的英雄∕我溫柔的愛撫會使你終生難忘∕何必要空守寂寞!”
柯勒推開門,說:“表現欲望很強嗎?那好,請到大街上去。”
“挨鞭子抽的”過來,說:“你們從沙漠裏尋到了珍寶,花一點點錢就可以享受整個晚上,為什麼要吝嗇呢?”
柯勒苦笑著說:“我得了慢性痢疾,疼得連腰都直不起來,怎麼還能幹這個?”
“她們可以跳脫衣舞。”
“這樣吧,我帶你們到頭頭那裏,他錢多,也喜歡這行道。”
柯勒帶她們到格威房間。
房子空著。
柯勒拍一腦袋,說:“那個老頑固肯定守看守文物箱子。”
到另一間房子,從窗戶眼裏看,果然,格威端著槍,靠在文物箱子上,警惕地望著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