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布奶娘問:赫定是誰?
正統十一說:這個人很有意思。唐古特曾經帶回來古經說,有一天,他和赫定到達昆侖山。晚上,舉行盛大篝火晚會,喝酒,唱歌,跳舞。沙州駝隊早就準備好一係列經典儺戲,在古樸樂器的伴奏下認真表演。舞蹈使赫定目不暇接,也使他感覺到異常親切。他不住地喝酒,不住地唱,眼睛、情緒、想象也隨著進入具有魔力的原始舞蹈,進入舞蹈中心,那裏,高大的穿著獸皮裙的唐古特正在鑄造青銅器。赫定問:你是誰?唐古特說:現在進行抒情舞蹈,你為什麼要打問我的名字?這很重要嗎?赫定說:當然,互告姓名,這是一切溝通的基礎。唐古特說:我覺得舞蹈的感覺最重要。不過,可以告訴你:我是大英雄禹。赫定問:你在鑄造武器嗎?唐古特說:恰恰相反,我把有可能成為武器的原材料全部收繳來鑄造九鼎,給上麵畫上山川地理和神怪禽獸,使我的部民們出行時不迷路,不被奸獸所傷。赫定說:原始的人文關懷!可是,你看,那邊不是有個斷頭的人仍然拿著盾牌和幹戚在舞蹈嗎?他是不是很好戰?你為什麼不收繳他的武器?唐古特說:哦,他叫刑天,是著名的行為藝術大師。黃帝不喜歡這種舞蹈,就砍斷他的頭。可是,刑天這孩子酷愛藝術,不屈不撓,把兩乳做眼睛,肚臍做嘴,繼續探索舞蹈語言,唉,他真是個執著的孩子,別人以為他喜歡戰爭,非也!赫定說:我明白了。但是,我覺得奇怪,你為啥不問我的名字、來幹什麼諸如此類的問題。唐古特說:誰都知道你來自於《聖經》,現在卻站在《山海經》上。其實,你和馬可·波羅、普爾熱、斯坦因、伯希和、柯勒、格威、葛滋等駱駝客一樣,都要去華夏靈壇昆侖山摘取琅幹樹上的美玉,是嗎?我告訴你,別費心機了,琅幹樹在黃帝的都城裏,天神離朱的九隻頭輪流看守,萬無一失,你們根本沒有機會。赫定說:你太武斷了,我沒有那個願望。唐古特說:那麼,你們與中國古代的後羿、王孟這些人一樣,到昆侖山向西王母討要不死藥,是不是?你們要麼為了嫦娥式的愛情,或者為了殷帝太戊式的功名,所以,我看到的你不隻是物理形態的赫定,而是多頭多臂的混合體。赫定問:那麼,你呢?唐古特說:難道你沒看出我是與刑天完全不同的行為藝術大師?截止目前,我最有影響的兩件作品是治理洪水和溶金鑄鼎。赫定說:在我們國家,把這種行為稱為科學,不能算做藝術。唐古特說:是嗎?那是非常可怕的精神災禍,當諸如此類偉大的行為沒有足夠藝術含量時,虔誠從何而來?憑什麼表演給別人看?有什麼資格撐起英雄主義的大旗?赫定說:哦,這個問題值得深思。
羅布奶娘說:我第一次聽說唐古特把駱駝客定性為行為藝術家。
正統十一說:事實勝於雄辯。不然,他們為會變成現實的官員、農民、商人、手工業者或牲口。
羅布奶娘說:我想,他在摹仿馬可·波羅、普爾熱、斯坦因、伯希和、柯勒、格威、葛滋,他想把自己的職業升華。
這時,鄯善駝隊抵達駱駝城。按照慣例,他打著羊皮鼓,把大家召集到靈壇周圍。不過,他沒有講古經和事件,卻不斷變化聲腔,激情四射,重複一句話:啊,好大的水呀!
樓蘭問:哪裏來的大水?
鄯善說:羅布荒原營盤古城。
請等等,你們說哪裏水太深?一個陌生人做個果斷手勢,讓他暫停一下,說:1900年我在營盤考察時一滴水都沒有。
鄯善說:可是,現在有了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