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公元1934年,在六千大地上空密密的子彈的呻吟裏飄揚著一種具有特殊韻味、令人柔腸寸斷的呐喊:人文關懷!
不時地,這四個字金光閃閃的大字在黑夜中閃現,有人說這是佛光,也有人說這是閃電。更多的人說這是龍,因為大多數時候,“人文關懷”鏈結成絲綢、彩虹、天馬、巨龍飛舞。
胡楊樹說這是一種叫龍的神物在呻吟,也可能是駱駝在失去幼駝後一邊行走,一邊像天鵝那樣哭泣。遇到那種悲劇發生,駱駝常常要把鮮血變成眼淚。樓蘭、尼雅、蘇巴什、丹丹烏裏克等古城群落集體反對這種學術觀點,它們振振有詞,一致認為這是古墓遺民發自內心的呼喚,新形成的羅布泊可以作證。後來,野駱駝提出另類權威說法:這是螞蟻、塔裏木虎、野馬、昆蟲、骷髏、幹河床、雅丹、沙漠等元素的交響樂。被戈壁挾持的唐古特駝隊駱駝也參加了合唱。
可是,誰唱出了這仁慈的第一聲?
赫定和梵誌等人獲得解放時,也這樣發問。
誰都沒想到,羅布人奧得把答案帶到了孔雀河邊:呐喊來自新羅布泊。
赫定驚訝地說:老朋友,你的觀點有科學依據嗎?
奧得說:請您閱讀我吧。根據是歲月刻在額頭的深深印痕、掛在尖尖下巴上的花白胡子、羊皮鑲邊的破帽子、破舊而且已經發白的維吾爾式大衣、羅布麻帶子與破靴子——靴子式樣與你在樓蘭考察中挖掘到的一模一樣。1600年前樓蘭先民因為羅布泊的消失不得不離開家園時,也是這幅打扮。而那時,也許,你們瑞典人祖先就是這群逃離者中的一員。我這種裝束很適合羅布泊精神,破舊皮靴裏蘊藏著怎樣的辛酸和和多少悲歡離合故事!作為一名樓蘭人子孫,我從少年時期就抱著美好理想和對短暫愛情的回憶在羅布荒原上漫遊,如今,羅布泊終於回到祖先故地,樓蘭也將從沉睡中蘇醒,而我的臉上已經失去青春光澤。看吧,我的手,眼睛,目光,都老去了!但心中那團烈火還閃爍著美麗動人的希望,所以,我能夠在第一時間聽到羅布泊的呐喊。
“請不要委屈得流淚。我相信你,奧得,我們分手32年了,你生活得怎麼樣?”
“我生活得很好,還以為再見不著你麵了呢!”
“您怎麼知道我會從這裏順流而下?”
“我還不知道你嗎?赫定圖拉!32年前,您說一定還要來,要我帶路,我就等啊等的。跟隨你的人不少都死掉,隻有我盼來了,真高興又見到您!”
“看到你我也很高興。”
“您怎麼才來?六、七年前聽說您要來,可是,望瞎眼睛,就是看不見。沙州駝隊人說你都到新疆來了幾次,可是,又回去,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你忘了阿不旦?您不是大禹,哪有經過家門不進去的道理?而且,我還有一個重要的好消息要告訴您!”
“什麼?”
“羅布泊回家了。”
“哦,這個令人激動的消息我七年前就從喀拉兄弟那裏知道了,當時,我恨不能立刻就飛過來,可是,由於政治原因,我幾次都與樓蘭擦肩膀而過,而且,幾乎丟掉性命。不過,現在好了,一切都過去了,你願意跟考察團一起去羅布泊嗎?”
“當然,為這一天我等了三十多年。”
“你能肯定呐喊來自新羅布泊嗎?”
“絕對肯定!呐喊內容是‘人文關懷’,對不對?”
“很準確。你摹仿的聲音也很像。”
“那麼,我帶你們去新羅布泊。”
“我還要得到盛世才的允許,目前,他是新疆的上帝。”
“盛世才害怕您看見新疆的水深火熱,然後向南京彙報,所以,他借口時局動蕩,要考察團到羅布泊去躲一陣。電報明天下午到。”
“你怎麼知道?”
“野鴨子告訴我。您沒聽說,在新疆,駱駝比電報快,野鴨子比駱駝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