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來的,到底還是來了!”放下電話,王處癱倒在沙發上。
電話是檢察院厲檢打來的。厲檢說,王處啊,你沒外出吧?明天上班你順道來我辦公室一趟,我們聊聊天。
聊天?!有那麼簡單嗎?這和被紀委請去“喝咖啡”有什麼兩樣?!
這厲檢,鐵麵無私,六親不認,多少本地官員暗地裏叫他“厲鬼”,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角色。最震撼的,是上個月他在東城區科技表彰大會上突然現身,眾目睽睽下將剛頒完獎的區委書記帶走。
出來混,終歸是要還的。王處仰天長歎,揪著頭發,麵如死灰。
其實噩夢早已開始。自收下第一筆賄款,王處就從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尤其是近一個月來,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從沒連續睡過兩小時以上。多少個黑暗無邊的長夜,王處瞪著血紅的眼睛,承受著內心不能承受的焦灼、恐懼和絕望,那種疲憊,那種煎熬,生不如死。
這注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窗外,小區已沉睡,誰家的孩童發出夢的呢喃。
——如果沒有那一貪之念,這一切該是多麼美好!
可如此沉靜安寧的夜,又有誰知道王處他內心掀起的巨浪狂潮?
是時候,來一個了斷了!
這一夜,王處回顧了自己前半生走過的每一步。
這一夜,王處聽到了內心最真實的聲音:回來吧,回來!
這一夜,王處奮筆疾書,給父母妻兒作了最好的安排,也給了自己一個最後的歸宿。
第二天一早,王處推開了厲檢的辦公室,將“我的自首書”和一堆銀行卡交到厲檢手裏,說,學長,拜托了!
說完,王處跌坐在椅子上,疲憊地閉上眼睛。
五秒鍾不到,王處鼾聲雷動,如同山呼海嘯,地動山搖。
厲檢看著這一幕,冷峻的目光漸漸柔和下來:學弟,我本想和你聊聊回母校探望老教授的事,看來,以後都隻好我獨自前往了。
(本文發表於《南方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