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歸來
張海潮打電話邀請林幽蘭時,她剛從墨蘭莊回到省城,悄悄安頓好住處。她果斷換了電話號碼,與過去訣別,也是謹慎行事。
玉扳指在她手裏,翡翠戒指留給楊愛墨,她明白,依楊愛墨的本性,他絕不會放過她,但他更好麵子,不會虛張聲勢找她,她先躲 起來。她隻存了張海潮的號,她有求於他,才發短信給他,他就打電話過來了。“張老師,你不是大忙人嗎,怎麼今兒得空了?”林幽蘭躺在床上,學著他的京腔,對著電話那頭的才子戲說。
張海潮連連咳嗽:“我高興呀,我激動呀,你可是我的林大美人。近兩日安排到京城,我們好好嘮嘮嗑。”張海潮的東北嗓音裏有急吼吼的期待。“我也正想拜會你呢,不過,我剛回省城,休整好後,我就主動送上門來,可好?”林幽蘭早想好了,去見他不是那麼簡單,得有充分準備。“好,老夫等你。對了,可以問個私密問題嗎?”掛電話前,張海潮停頓片刻,略顯遲疑。“嗯,問吧。”林幽蘭猜出他要說什麼,不就是想弄清楚她和楊愛墨還有沒有來往嘛。她把玩著玉扳指,愈看愈愛。“你和老楊,算是怎麼回事,是徹底結束了,還是暫時分開?”張海潮饒有興致地追問。“我和他嘛,你又不是不曉得,現在他有新人在旁,自然是老死不相往來了。”林幽蘭也不避諱,真人麵前,不說假話。
“哎呀呀,那就好,那就好。放心,老夫以後隻和你單線聯係,決不告知他。”張海潮的話,透出男人的自私本色。林幽蘭會心微笑,她不用特意給張海潮明說,不能將自己的行蹤、聯係方式告知給楊愛墨。張海潮不會,大凡能夠遊刃自如周旋在不同女人間的男人,嘴巴都很嚴實。玉扳指到手後,她需要了解它的真實價值與意義。唯有麵見張海潮,才能從他那裏獲得信息。見他前,還得去拜訪金一,她希望真正幫到他,幫到樊叔叔。樊鍾梨在如青家裏盡享天倫之樂,他自知來日無多,尤其珍惜,逗著可愛的外孫女玩耍,他僅剩下這點樂趣了。如青,想起這個寶貝女兒,樊鍾梨也是無可奈何,他也不知道她整天風風火火幹什麼,孩子扔給他照管,天天開車出去,早出晚歸,忙得不停。現在已是子夜一點半,如青還沒到家,樊鍾梨等不及了,側躺在床上迷糊入睡。如青與宋壬一起看著青春懷舊搖滾演唱會。
“我的愛,赤裸裸……”,學校大禮堂幕布拉開,聲嘶力竭的性感男聲高聲吼出來,一位長發飄飄、高大魁梧、臉型瘦削的冷酷男子身挎著吉他入場,頓時引起全場女生的尖叫,如青看著身邊的女大學生們因興奮漲得通紅的臉蛋,也受到感染,旁邊的宋壬激動不已,站起身來兩手就沒閑住,不是鼓掌就是吹口哨。如青從未看到宋壬這般狂熱、野蠻,她也和旁邊的女生拉起手,隨著音樂的節奏興奮地搖擺著身軀,這首歌像是一劑青春的毒藥,將朦朧出芽的愛情、蠢蠢欲動的肉體、破土而出的欲念糅雜在一起,使人瘋狂、喪失理智。夜色深沉,宋壬和如青隨著人潮散去,他們腳步淩亂,意誌昏沉,還沉浸在迷離混亂的搖滾氛圍中。“我們活著是為了相互溫暖。”宋壬嘴裏重複著歌手結束時的話,“說得真他媽的好,如青,你說是不是?我們活著是為了相互溫暖?”經過校園古木參天的樹林,宋壬停住腳步,抓住如青的肩膀晃動著問她。這裏極為安靜,路燈昏暗,幾乎無人。
如青見到宋壬的眼裏有團欲望的火苗在燃燒,她預感不好,緊張得話也不利索了,抖抖索索地反問:“什……什麼好?”宋壬看她如含羞草的模樣,激起了征服欲,強拉住她,將她摁在樹幹上,如青始料未及,又是害怕又是期待,不等她說話,宋壬的嘴巴就湊過來堵住了她,她想要掙紮,可宋壬的力氣很大,令她動彈不得,一陣窒息湧來,她無力跌倒在地,仿佛失去翅膀的蝴蝶,她知道她已經被宋壬體內的火苗燃燒化為灰燼了。那是十年前,宋壬和如青一起的青蔥歲月。
今夜,搖滾歌手的巡回演唱會在省城體育館舉行。見證了宋壬、如青、林幽蘭的時代,宋壬想都不想,直接叫如青出來,一起懷舊,他們不堪的青春歲月,瘋狂的日子。兩人玩得很嗨,留宿在外。次日上午,宋壬載著睡意昏沉的如青回到她家小區,樊鍾梨透過落地玻璃窗撞見宋壬與如青下車前吻別的親熱畫麵,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樊鍾梨死死抓住窗欄,他的心髒劇烈跳動,氣息不勻,自己的女兒竟然跑去和宋遠山家的那個浪蕩公子爺廝混,那個宋壬是不務正業的二流子也罷了,還是有家庭的男人,他的女兒怎會這麼下賤?樊鍾梨不肯原諒自己,雙腿一軟,頭朝地摔在地上,再也沒醒來。金一得知師父去世噩耗,馬不停蹄直奔省城如青家中,樊鍾梨已被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