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像現在的咱,明明渾身汗如雨下,還不得不把爛衣裳包得緊緊的,生怕泄露了咱的一點兒有用信息,生怕再一次揪起那家夥的好奇心:“我就說呢,你肯定是個女人!”
為了守護咱僅存的丁點兒有效信息,咱平白經曆了多少的尷尬和折磨呢——鹹絲絲滋辣辣癢酥酥的痱子也就罷了,憑它再詐強,也就是多給咱些瘙癢罷了。
最討人厭的還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汗水了。誰給它這樣大的權利,讓它在咱的全身各處肆無忌憚地遊走,哪兒哪兒都敢去,哪兒哪兒都能去,就是咱不都意思常碰的水流不息的地兒,人家也照樣橫行霸道。唉,就是這樣了,咱又能拿人家怎麼著?
咱最稀罕的就是暗無天日的黑夜了,東西南北為吃為喝奔波了一天的老張不得不緊閉著善於嘚啵嘚啵的嘴巴呼呼嚕嚕睡著了,咱的難得的好時光就來了。
咱躲在黑黢黢的夜黑懷抱裏,一件一件仔細地解開汗臭遍野臭不可聞的蓑衣,還盡可能往敞亮處解,要是有可能,咱恨不能一臂膀就把它們扔到不遠的小河裏喂了大老鯊才過癮:“娘的,你們要把俺糟踐死嗎,這樣臭!”
一陣陣愜意的風從破廟的牆壁縫隙裏呼呼吹進河麵的那些清涼氣息,真的好舒服啊!從裏到外的舒服,怪不得那些趕時髦的小女兒要把自己剝的那樣薄,這涼爽真的好有型啊!
隻是,隻是,隔著半把蓑衣的阻擋,這二把刀的幸福實在來的太過不爽了,明明就要達到勝利的頂峰了,偏偏咱在離著山脊還有三四十步的地方,咱虛脫了,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後來者居上。
“也許,咱把衣服都脫了,也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吧。”這念頭鑽了牛角尖的老鼠一樣,真的不撞南牆死不回頭了,還攢動得咱手腳腦殼一起往這念頭上用力。
咱按耐住嘣嘣直跳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往著老張安歇的地方瞧了一大眼——有了和老張分道揚鑣的心思,咱就和老張有了老大的距離了。他睡在神像的左邊,咱就要睡在神像的右側,一句話,就為了讓他不安分的手臂不能在咱的左近隨心所欲地招搖。
幸好,幸好,這家夥的鼾聲還是往常那樣大到山崩地裂了:“呼……呼……呼……”大約泰山在他耳邊崩塌了,這家夥還睡得和死豬一個德性呢。
那咱就把這可惡的蓑衣甩了,直接甩到太平洋才好啊!得了命令的咱的小手開心到什麼似的,愉快地上下翻飛,那件酸臭酸臭的蓑衣麻溜溜就褪了下來,就留下咱娘再三再四叮囑的透氣精蝟甲了。
啊!真爽啊!可比吃著冰鎮西瓜,坐在空調間裏還爽了。一陣陣斷斷續續的風從破廟的每個角落往咱的渾身吹來,咱的避封了許多年的三萬六千個毛孔,似乎在這一時刻全部張開,就為了迎接這一幸福的瞬間啊!
就在這幸福裏,咱大著膽子伸進精蝟甲的內壁——呀!咱的那個果真還在頑固地平坦著,絲毫沒有勃發的可能啊!那也就是說,說……咱以後隻要不要在老張的麵前露怯——打死他,他再也不敢叫咱女兒了吧。
“對!就這樣辦!”咱無比堅定地肯定了自己的高見——咱明早就要穿得簡簡單單清清爽爽的,什麼都不要,就在咱的精蝟甲外麵套一件灰不溜丟的短衫。然後呢,往那家夥的麵前霍地一站,不一下子嚇出他的冷汗來,咱就不是我了。
“阿嚏……”等到那聲從天而降的噴嚏不幸地打擾到咱的未竟幸福的時候,咱一下子就給懵懂了——這噴嚏哪裏來,不會是酣睡的老張嗎?
咱慌慌地收攏好咱的蓑衣側耳仔細傾聽——那家夥的鼾聲還在驚天動地:“呼,呼,呼……”就是沒有先前那般平緩,似乎還多了些什麼局促的味道。具體是什麼,咱說不上來。
“這就對了嗎。我說的,這麥就要割了,你還能不熱?”度過了提心吊膽的一夜,二天早上咱試探著照著昨夜黑的主意把自己收拾到清清爽爽出來的時候,老張的嘴巴果真張了老大。錯愕之後,又立刻走到跟前和咱打趣,還揚了巴掌要拍在咱的脊背上。
咱鼓足了力氣就要承接這有力的巴掌了——誰想那家夥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揚起的巴掌又緩緩垂落了,急速衰朽的小草兒似的那樣無力。
弄得咱的心又是沉重地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