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目送這對父子倉惶的離去,透過大敞四開的房門,目光掃過王德祿和王才這對父子,落在遠天上高掛的明月之上,手中的長劍微微抬起,刻意壓低了聲音。
“大唐律,非謀逆等大罪而不立時處以極刑。也就是說,即便有人屠戮滿門,也不過是個斬監侯。若凶徒是身有功名的讀書人,按例再減一等,刑罰不過是流三千裏,徒六年。倘若真有這麼一人,狠下心來認了六年的流刑,這世道是不是會少了點呱噪不平呢?”
沒有人回答李修的問話,漫天冷清的月華透過房門,落在李修手中緊握的長劍上。
“噌”,李修手按繃簧,長劍出鞘不過半寸,冷冷的劍鋒映襯著月色,伴隨著李修幽幽的、似乎無所顧忌的聲音,讓房內眾人身心同時一涼。
劍鳴聲中,房內另一對父子心中生出退意。
作為兒子的王才心裏在打鼓,卻是色厲內茬的說道:“嚇唬誰呢,我怎麼就沒聽過大唐律還有這一條呢。我今天來看我王家族妹,和你個外人有什麼關係?”
王才不提這話,李修為了王老實能安穩入土,心中的火氣還勉強能夠壓住。一聽王才的混話,李修怒火直衝頂門,閃身上前,手臂掄圓了就是一耳光。
“啪”這耳光打個實成。
王才根本沒想到他眼裏的讀書人李修會動手,完全沒有防備之下,一耳光打坐到地上。
“你是讀書人,讀書人怎麼能動手呢?”當爹的心疼兒子,王德祿哆裏哆嗦的指著李修。
“想打了,就打了。”
李修說罷,上前又是一腳。把剛要起身的王才直接踹出了門外。
“你憑什麼打我?”
“圖謀錢財,逼淩弱女,打的就是你。”
王才看著李修手中還未出鞘的長劍,摸摸自己腰中什麼家什都沒有,心中卻開始退縮了。
他怕了,真的怕了。他總認為讀書人的君子之爭,隻會動口,不活動手。
他認為李修這個讀書人隻會用嘴說說,根本沒想到李修竟然給他個現世報,不管不顧的當場動手。
這哪裏是讀書人啊,這整個一個睚眥必報的惡徒。
眼前長劍半出鞘,閃耀著寒光的劍鋒似乎已經透過他的賊眼刺進他的心中。他貪財,卻不敢舍命,更不敢用命去賭李修口中不知假的不能再假的六年。
胸口的這腳太疼了,他有心拚命,卻不敢;想要離開,卻不甘。
求助的目光偷偷瞥向他大伯,卻見他心中威嚴無比王家族長渾身篩糠般的呆立當場,仿若能噴出火的眼眸深處卻是不為人知的懼意。
思來想去,王才惡狠狠的瞪了李修一眼,撫著腫的高高的半邊臉,在他爹的攙扶下踉蹌的走出大門,色厲內茬的放句狠話,“姓李的,你給爺等著。”
李修輕蔑的一笑,卻不言語,握著長劍的手虛引,劍柄所向是門外冷清的夜色。
半晌,始終一言未發的王家族長王德福才意識到這是李修讓他也滾,心中頓時羞怒不堪。
王家莊裏百餘戶人家,自從當上王家族長以來,不管是不是王家族人,哪一個見到他都是畢恭畢敬。今天李修這個外姓人竟讓給他這麼大難堪。不管是當著他麵打了王家族人,還讓他滾,這都不是他能夠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