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莫默末(1 / 1)

莫莫莫。

我總在做夢,最近總做相同的夢。那圓形的白色大鍾,它的齒輪哢哢作響,不是陳舊而是運轉過快。那哀求猙獰的眼神和那一雙雙枯槁無力的手拚命地撕扯著我的靈魂,我不想回頭,卻無力擺脫。

夢見早已逝去的親愛的人們,現實裏總以為他們不曾離去,隻是出門遠遊。夢裏,他們回到我的身邊溫暖我,卻舍不得我走。我買了一張張離開的車票,卻一次次無奈地錯過,後來甚至忘記了時間,記不得車票藏在哪裏,隻有抱著帶有黴味的枕頭無聲落淚。

我總在害怕,害怕死亡,害怕別離的場麵,害怕天地崩塌的感覺,害怕一切的終結和盡頭。

莫莫莫,如果可以,不要有末日,讓我相信生生不息。如果,真的有末日,請早點預知我,我不要留有遺憾!請讓我扮演好每一個角色,我首先是一個女兒,我需要一份工作,我需要減輕家人的苦痛;其次,我是一個學生,讓我看完我喜愛的詩集和小說,讓我了解我想明白的道理,讓我完成我熱愛的工作,我想走向社會,做一名真正的實踐者;然後,我想好好和親愛的朋友們聚聚,大吃大醉,大哭大鬧、歡笑尖叫。最後,我渴望當一位還算合格的妻子和母親,可否還有,還有一個最後的請求?請不要讓我的孩子殘忍地死去,我希望他享受到陽光雨露和人們的愛意……

莫莫莫。莫想,莫問。莫答。這就是世界,杞人憂天、庸人自擾。

韶華已逝,你還計較花開何種顏色?當一切重新回到它們該有的軌道上,你是否能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其實語言在此刻顯得空洞而蒼白。我卻開始相信命運了,它是我們無法逃脫的幸與不幸。正如風箏有風,海豚有海,歸宿隻是隨遇而安時你容身的一個處所。

默。難得像盲人一樣陷入眩暈的黑暗裏。雖然我還是不夠勇敢,但是任性和情感還是支配了我。很安靜地默然,啞然了。我的心在和自己對話,它像跳動在環形樓梯上,卻不斷向下摔去。眼睛在感受到四周的明暗變化後不安地顫動著,驚痛了柔嫩的眼皮。睫毛上有微濕的風滑過,似乎也帶走了我粉碎的淚滴。第一次,那麼認真地聽車輛遠遠近近的聲響,擦肩、遠去。遠去遠去的一切,順著耳蝸蕩漾到胸腔裏,也就那麼真切地溢滿了我的心。默不作聲,在夜裏的路燈下駐足,或許是因為我的手心裏一直攥著屬於我的太陽吧,也便不覺那光是溫暖的陽光了。如果讓我來形容,那就像是來自天堂的一道光束,我們就被這天使的光輝籠罩著得到了美好的幸福。上帝啊,路燈照亮的是通往人生旅途的道路麼?迫不及待地睜開眼,我,那麼快樂,那麼安定。詩人,請在讚美太陽的同時多表揚星星,因為那首童謠還是一直那麼感動著我:“天上星,亮晶晶,我要把它摘下來,送給盲童當眼睛。”默默默。有些時刻,我喜歡微笑著用手去觸探萬物的氣息。思緒萬千,靜默無語。靜,如安瀾……

末。這是終結嗎?未。這便是還沒開頭吧?

有些事,來得快,結束也快嗎?事情往往沒發生在我身上,我卻感同身受。如果可以倒帶,如果可以完美,如果可以幸福……其實根本沒有多少如果,它們就在這平凡的世界裏淡然生存了。窗外是晴是雨,有那麼重要嗎?如果陽台上曬的不是我們無聊賴的心情呢?我想著每個夜裏的飛鳥和遠山,想象著蒼白的臉上凝固的笑。我們交付了忐忑,極度地揮霍著可憐的青春。其實還沒想好到底目的是什麼,就義無反顧了——夏花一樣的絢爛模樣。

眩暈,陣痛,流亡,是不是每個人所必須曆經忍耐的?我們隻是堅持著虛無的信念,在那方小小的淨土上立一座無字碑吧,由歲月幫忙填寫。

末。以後,我討厭這個字,你何時能夠不代表結束?一個人走在熟悉的夜間的路上,聞著淡淡的香氣,霧色混在暖暖的燈光裏,人影晃蕩,三三兩兩。我的使命將是溫暖的陪伴!嘿,陌生人,請為我祝福,我也在為你祈禱呢。地球啊,請你幸福地緩緩轉動。在盡頭之時,你能聽見我的高歌。停止災難,讓世界的每個夜晚都有好眠。

末末末。臨了臨了,還是到了尾聲,我不是怕死,隻是怕死得不夠完滿;我不是怕不幸降臨,隻是怕沒有人告訴我要堅強;我不是怕結束,隻是怕結束之後,除了遺憾,什麼也沒留下。其實,當我信仰太陽之時,我早就將一切交付於它。我相信它一直存在並永恒燃燒著。所以,黑夜過後,我會從睡眠裏蘇醒,迎接新生的每一天。

嘿,不要怕天黑,因為還有新的一切在孕育,讓我告訴你,要勇敢!我們的人生,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