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萬籟俱寂,無有嘩者,隻有李逸飛輕描淡寫的一扇,此扇一落,弱弱風聲呼呼而起,化作刀刃,直往歐陽不悔而去。
李逸飛第四扇已然扇落,縱然歐陽不悔想要避開,卻也無力回天,任由威壓襲來,任靈氣化作無數刀刃若儈子手舉刀劈落。
眾人心跳噗通,可這一刻,不僅是將場地圍得水泄不通的諸位外院弟子,或是行刑的李逸飛,亦或者是僅有一息之氣的歐陽不悔,均不知道,此刻,還有第四方,如第四股插足其中的力量,如虎視眈眈,如躍躍欲試,驀然間,一道紫色匹練劈來,劈到了歐陽不悔與李逸飛之間,劈到了那風速前進的扇下刀刃,劈到了於歐陽不悔而言近在咫尺帶來死亡逼近的虛幻刀刃,與刀刃駭然相撞,二者與諸弟子眾目睽睽之下抵消殆盡。
這一斬,不知何處而來也不知何人所為。
這一斬,不僅散殆了李逸飛的扇下幻刀。
這一斬,尚還將歐陽不悔於鬼門關拉回。
諸弟子左顧右盼,不見劈斬出匹練之人,歐陽不悔也在此刻抬起頭,李逸飛神色一怒,眉宇間透徹著一絲不耐,“不知哪位弟子插足李某之事。”
“是我。”
一道蒼老聲音驀然飄來,空靈回蕩,言之輕流如水,卻有夾帶一絲尊者之氣,令人俯身唯恐直視。
眾人皆往聲音來向望去,隻見一道紫光落地,一位已然步入垂暮之年,一副鶴發蒼顏的老者映入大家眼簾,此老者,赫然正是剛才在不遠處山巔目睹歐陽不悔與曹陽一戰,寧願靜觀其變依然不顧二人生死的雲袍老者,也是劈斬出紫色匹練之人,隻是此刻出手,令歐陽不悔免於一死,免於成為李逸飛扇下亡魂,究竟是為了什麼?
“弟子見過劍格長老”,雲袍老者一出現,諸弟子齊齊抱拳作揖,恭敬無疑。
雲袍老者邁步行至李逸飛身前,後者見狀,倏然收起了適才的殺意與桀驁,儒雅溫文且略帶親和的臉上終於多出一抹恭敬,“原來是劍格長老屈尊於此,晚輩失禮了。”
李逸飛縱使是北戎疆域三大家族,李家文軒閣嫡長子,可作為軒靈院外院弟子,他剛才言語中並未以“弟子”自稱,顯然帶有高尊之氣,但雲袍老者也不以為然,仿若置若罔聞,麵向李逸飛緩緩道,“今日此事,作此罷了。”
雲袍老者輕輕一語,不怒自威,便將各弟子竊竊私語壓下,縱然心存疑惑,也不敢多言,唯有李逸飛,當下心存不滿,正欲反駁,不料雲袍老者對其使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色,再次開口,“李逸飛,我重你是文軒閣少閣主,且是我院天驕,得所以有些事既往不咎,你也要饒人處且饒人。”
聞言,李逸飛埋頭一笑,作揖道,“即是劍格長老親自出門麵,此薄情,逸飛自然是要給的。”
雲袍老者暮首輕點,目光瞥過歐陽不悔時,若有所思間長袖一揮,一個褐色小瓶在眾弟子眼中飛落至歐陽不悔手上,歐陽不悔望了望手中忽然而來的褐色小瓶,目光不解瞧向雲袍老者,隻聽其道,“此丹日服一粒,服完即可。”
諸弟子見狀,目光皆有垂涎三尺之意,那可是劍格長老親贈之物,平日裏隻有創下功績的弟子方才有機會得到,眼下見歐陽不悔竟這樣就得到了,讓人如何不為之心動。
“李逸飛,你隨我來一趟”,雲袍老者放下一話,揮袖而去。
李逸飛朝著雲袍老者漸行漸遠的方向作揖以示回應,不屑一顧的目光瞥了一眼歐陽不悔,“待內院考核之日,看何人救得了你,你若是個男人,便與我同台一戰,勿為縮頭烏龜。”
李逸飛放下一言,方才隨雲袍老者所向而去。
隨著二人離去,場上抑鬱的氣氛也隨之煙消雲散,可諸弟子卻還沉浸在歐陽不悔與曹陽一戰中,初升凝氣四層力戰半步凝氣五層之修,且結果更是大獲全勝這般令人意想不到。
此刻的歐陽不悔,孤身俯跪在地,凝視著雙膝若重錘所致的地麵那些形如蜘蛛網蔓延的裂縫,任鑽心之痛傳來,歐陽不悔也無絲毫痛感,隻因其腦海內,心房間,回蕩著一句衝淡他的痛覺,此話回蕩間歐陽不悔咬牙切齒,“李逸飛,今日之辱,來日十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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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如凝墨,江湖蒼穹繪成一色,皎皎空中一輪孤月,林疏葉稀,疑可見星辰點點如籠。恰看某處閣樓,油盞燭光躍柩而出。
這閣樓處身置外一看並不奢華高貴,卻無不透著一股劍鋒之淩厲,隻因此處,門簷之上,那道黑底鑲金邊牌匾,其上雕繪著“劍閣”二字。
劍閣之內,布置倒也儒雅高端,如此夜濃人寂之夜,一處茶室內,幾遵燭台上蠟炬已然有半數成灰,搖晃的燭光射出幽芒,驅盡黑暗意猶未盡。
一張高莫一尺的茶桌之上置有斟台一具,紫砂茶壺一方,壺嘴飄的是一縷不斷氣煙,茶盞數杯,杯中盛有未及滿口的淡青茶液,斟台一側,一鼎香爐熏香四溢,與茶香交融淺淺入鼻而來,更是令人精神抖擻。如此一幕,本是儒雅賢重,加上正值秋夜風輕,又有蟲鳴鵲啼之韻,何人置身其中不有一念高尚情操呢?然而此刻卻有著一絲緊情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