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班的時候,辦公室裏紛紛討論著顧榿榿不同尋常的嫣然笑靨。杜可一個勁兒地逼問她是不是談戀愛了。午休的時候維佳佳都跑過來八卦,顧榿榿乜著她:“我現在是戀愛恐懼症。這輩子就談了一場戀愛——曠年日久、傷筋動骨,幾乎賠盡一切,現在蒼天垂憐饒我不死,我還往火坑裏跳?我有那麼傻麼?”
顧榿榿容光煥發地去演講會場,杜可擺脫了初見時的驚豔後瞪大了眼睛:“顧姐,你、你、你……你要跟學生打成一片也不用這麼徹底吧?”
顧榿榿衣櫃裏的衣服除了魏遲送的名貴禮服就是換季打折時“成批”購入的職業套裝。大家都看慣了她小套服高跟鞋的OL樣子,誰知她今天隻穿了一件極簡單的白襯衫,灰色甩腿長褲,寬腰帶,平底黑皮鞋背個大包包,看著比那個戴著大胸花的學生主持人還嫩。
顧榿榿笑嘻嘻地拽拽襯衫:“怎麼樣?精神吧!”
杜可快暈倒,一邊打量著顧榿榿的身高,盤算著她能不能塞進自己的連身裙,一邊磕磕絆絆地說:“顧姐,那個,恐怕不夠正式,我是說,聽說T大的學生特別能折騰,怕壓不住場。”
“切……反了他們了還?”顧榿榿變戲法似的從包裏掏出一條銀灰色的領帶,對杜可拋一個媚眼:“呐,我替你未來夫婿檢驗一下——給姐姐係上。”
紮了領帶後,整身衣服有了搭配呼應,杜可驚訝她心目中溫婉優雅的顧姐竟如此契合甚至彰顯了這身衣服中性幹練的氣質。
直到顧榿榿瀟灑帥氣地上台開始行雲流水地演講,她還有些傻傻的——顧姐,變得好漂亮啊……原來並沒如此覺得呢……
場上爆發的掌聲和笑聲讓杜可回神,她看見顧榿榿瀟灑地聳了一下肩,嘴角微撇,挑著一側眉,做了一個無奈的手勢。隔著不近的距離,杜可仍能看見她眼中熠熠的光彩並強烈地感受到她那種充滿感染力的演講魅力。就如同一個發光體,牢牢吸聚了全場的目光,杜可不得不承認,她之前實在,多、慮、了!
沒有絲毫的怯場或是緊張,仿佛那舞台從來就是她的,揮灑自如,落落大方。
看這樣的演講實在是一種享受,時間轉瞬即逝。
最後三十分鍾的提問時間異常火暴,機會終於被一個極其踴躍舉手的男生得到:“顧女士,你這麼年輕漂亮……”周圍的同學大笑著推搡他,“我是說,那個,姐弟戀對你……”
“wowwow……”起哄聲此起彼伏,還有口哨聲。
男生臉通紅,開始語無倫次:“那個,我的意思是,你的年齡……”
“wow……坐下不……坐下啦”
“我是想問……”他後麵的男生們幾個拉褲子幾個壓肩膀把他按回座位裏,場下一片大笑。
顧榿榿看著他年輕無畏的臉也笑:“well,”她一手摸下巴,“這位紳士,關於年齡問題我剛才已經透露得太多了——我在這裏念過書,又在國外拿了碩士文憑,嗯……還工作過……噢,天,你可別再指望我會透露自己的確切年紀!”顧榿榿煞有介事地搖頭看他。
又是一陣善意的笑聲。
“不過呢,年齡從來不是MT看重的問題,隻要你有能力,你有野心……”
考慮到同學的課程安排,講壇的時間總是較晚,圓滿結束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一行人心滿意足地向外走。
臨出門前顧榿榿回頭再次看向會場。這裏,曾經是她熟悉的地方,她微笑。
是一樣一樣討回還是一項一項忘記?
“顧榿榿?是顧榿榿麼?”
顧榿榿施施然轉身,表情變為錯愕。
蒙蒙黑的天色裏,男子穿著一件亞麻襯衫,灑脫的樣子,眉眼彎彎天生含笑。
“方歌?”
其他人都很有眼色地先離開,隻留兩人在校園裏隨意漫步。
“你怎麼在這裏?好巧!我沒想到……”顧榿榿看著方歌仍處在震驚中。
當年母親拖了三年終於不治離世,顧榿榿一下子失去了人生的方向。她知道她要向前走,可卻找不到任何一條路。她把自己投擲到人群中,整夜在Pub裏端著酒坐在一旁看他人狂歡。
Pub裏有一位人氣紅火的長發狂野歌手,每次一登台就能立刻點爆氣氛,重金屬的搖滾讓顧榿榿忘記壓抑忘記掩飾忘記堅強,隻是宣泄。直到某日,有一雙手按住了她的酒杯,在她耳邊喊:“女孩子不要一個人在這裏!”純正的普通話。
顧榿榿看過去,是那個歌手,那人灑脫地一捋頭發,竟然露出一張清秀的亞洲臉孔,對她齜著一口大白牙來了一個大笑臉,在昏暗的Pub裏燦爛得刺眼。顧榿榿一愣,原本要說的話咕咚一聲咽回肚子裏。她本來想說:她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