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儒後來始終記得,她沉睡了一百年才休養出完整的元神。
而她不知道那一百年間,那個清俊修美的男子一直隱居在這海棠林裏陪伴著她,圓了她曾經想要和他隱居海棠林的夢。
直到那個男子得道成仙,她從海底蘇醒,兩人已是陌路。
……
清儒最後一句話落下。
荔氿氿始終靠在院子裏那美人榻上。
柔美的陽光照耀下來,那雙美眸裏動了動,才緩緩地道:“哦……”
輕描淡寫,仿佛並不在意地做了結語。
清儒隻是一笑,卻看到她沉默地走進去,半響沒有聲響。
後來又一道軟糯的女聲呢喃傳出來,從清儒的方向看,可以看到那側對著他的女子美眸迷離,伸手摸了摸床上熟睡男子的麵容:“荻花。”
她這麼喚他。
“好罷,這是最後一回再與你見麵了,以後也不惹你心煩了,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要和你說什麼……唔,以後我死了,你也好好活著。
西華棠死了。
我以後也會死,而你永生都會活得好好的,我聽說天界的六公主想要嫁與你為妻,若是還湊合,那便娶了罷,總比一個人孤零零的好。”
“其實我什麼都沒有了,我想……你一直活下來。”
榻上的那人並沒有醒來的跡象,他也許正沉溺在他夢到的美夢裏,仿佛他們還在海棠林裏隱居。
而坐在床邊的青衣霓裳女子早已倉惶離開。
清儒背著手,靜靜地望著那道跌跌撞撞的身影衝出來,心頭下意識地有抹隱隱的悸痛。
他想起了那個笑聲清亮的女妖,突然有些後悔沒有告訴她,他是誰。
是愛了罷?
一聲低歎溢出了唇齒間,清儒的眸光複雜,而她,永遠不知道他是誰。
也或者說了她也不會記得。
她曾經救下他,給了他佛塔寺。
“我是清儒。”
某一世被她救下一命的清秀和尚清儒,某一世她給了他名字的清儒。
她嘴裏時常念叨的禿驢。
最後,他終究忍不住脫口而出。
那倉惶的背影竟是停頓了片刻,她的美眸微怔,然後聲音低低:“我知道,總是被西華棠欺負的小禿驢嘛……”
清儒微怔,突然眼中有些酸痛,身側的手攥緊成拳,他靜靜地看著那道聲音越走越遠,再也看不見。
他想。
原來,她知道啊。
另一邊。
花蘿歌剛把顏月頭砸了,急匆匆地趕回來就看到了先前把她掀翻進海底的荔氿氿。
本來迎麵撞到她,花蘿歌還怕她一發火又把她扔進了海族領域,剛想要轉身跑路的時候,她突然發現荔氿氿有些不對勁。
看了看那張隱約帶著淚跡的臉,她一愣,隨即大怒道:“誰欺負你了,我去揍他——”
一雙纖長的手緊緊拽住了她的衣角,花蘿歌聽到她說。
“帶我走……”
*******
一個月後。
花蘿歌在人界花街買了個地方。
荔氿氿近來有很長時間沒有胡亂殘殺人命了。
她病了,卻看不出哪裏有問題。
她每日總坐在院子裏的美人榻上,看著開得極好的海棠樹發,每每花蘿歌總是不死心地給她渡氣時,她總會伸手製止,不在意道。
“其實我是活不過來了,這些日子我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出現了,我的使命也到了回歸的時候。”
荔氿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