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蘿歌第六十二聲(2 / 3)

五更天的時候,令狐濤吩咐侍女把公務搬到了寢殿裏,花蘿歌就坐在一旁的小案幾上吃著甜湯羹,一邊無聊地翻著老東西看。

殿裏一時隻有兩人翻動書頁的聲響。

花蘿歌放下一個話本子,轉身翻起其他東西,手下突然碰到一個冰涼的觸感。

她一愣,把東西拉出來。

是一幅畫。

令狐濤剛好忙完一部分公務。

揉了揉疲倦的額角,他從太師椅上站起身,走到她身側從後麵抱住她,悄無聲息。

“你在看什麼?”

等到花蘿歌發現的時候也隻是哼哼唧唧了好半天,倒也沒氣他多久,於是,她把畫鋪開了點,示意他看。

令狐濤望著畫上的人,靜了靜,眸光掠過浮華,道:“這是我尊姐。”

花蘿歌有些詫異:“我還有師姑?”

說罷。

她伸出手撫摩著滑膩的畫紙,一點一點地碰觸畫上女子的笑顏,意外的覺得胸腔裏有暖流劃過。

莫名其妙,她這樣想。

魔界。

梨美殿來的時候,花丞正端著湯盞走出來,她索性停下腳步,抱著手臂靜靜地看著和尚那張俊美的容顏,美眸裏晦暗不明。

直到和尚走出大殿,她才移開視線看向玥妻嚶:“他不是花丞。”

玥妻嚶剛被侍候著吃完牛肉煲,此刻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聽到她的話,也隻是眯了眯美眸,她喝了杯茶道:“我知道,這當今六界,早就沒有花丞的氣息了。”

“那你為什麼這麼多年了還留著他?”梨美殿頓了頓,美眸裏劃過戾氣,聲音冰冷,“一個來曆不明的妖和尚,誰知道他會不會有危險。”愣了一愣,她捧著茶盞,啜了口茶並沒有說話。

事實上,她也說不出來,隻是覺得,那個人不會對她有害。

這種依賴他人的感覺,真是很多年不曾有了。

玥妻嚶如是想,微微勾起紅唇,淡淡地嘲弄意味。

晚間的時候,玥妻嚶坐在寢殿裏,花丞正在給她梳著長發,熟稔而輕柔。

窗外的月光灑落進來。

她望著地上兩人的身影,莫名透出了情人相依般的曖.昧。

收回視線,玥妻嚶抬起美眸透過梳妝鏡看向身後的人,突然問他:“你為什麼沒想過離開,我待你可一點都不好。”

他給她梳發的手頓了頓,神色淡然:“貧僧無路可去。”

清清淡淡的話語。

五十多萬年來,如出一轍的理由。

玥妻嚶低低地笑了:“你這人真不懂變通,其實也可以換個說法,好比如……”

她手撐在桌上,美眸懶洋洋地眯了起來,手指輕敲著桌麵,看起來格外清閑,“好比如,你撒個謊說你對我日久生情了,想讓我養你。”

他紅唇微挑,對於她話裏的諷刺,並不言語。

離開後。

花丞走在魔界的長廊上,緩緩停了腳步,他抿了抿唇,無意識地撫摩著手上的禪杖,一雙極美的丹鳳眼裏縈繞上淡淡的迷離。

他望著月色,突然想。

玥妻嚶說得對,他為什麼不離開?

整整漫長的歲月,都呆在她身邊。

從一開始的疏離和下意識親近,到後來開始照顧她的起居,為她梳發,為她熬湯,半夜在她忙公務時為她掌燈,在她一籌莫展時給她出計策。

也為她挑選好衣裳,告訴她:“你穿這些比嫁衣好看。”

盡管那時的她有些失神,低喃著道。

“那個人明明說過,我唯獨當日穿嫁衣與他大婚時最好看……他說,想我為他穿一生的嫁衣,怎麼可能沒那些衣裳好看?”

每一件都不應該是他做的。

可他卻做得毫不排斥,且仿佛理所當然要這樣為她做。

到底是為什麼?

他這樣問自己,明明是他生平最厭惡的女人一類,然而卻總下意識地親近她,甚至到後來,那般嫉妒她心心愛慕的那個人。

她的夫君“花丞”。

他忽然憶起,那個清晨,茫然的他走到一個佛堂裏時,老和尚對他道:“情這一字你看不破。”

他不懂,他明明從未懂過情是何物。

老和尚卻隻是對他搖搖頭:“施主的誕生就是注定為情字而活,代替你的前身償還情債。”

他的前身嗎?

花丞低低地笑了起來,果真被老和尚說中了。

還記得,當他好不容易動了情,卻第一次知道那個人時,才恍然明白。

無怪,初初相遇時,她見到他時美眸裏的震驚和失落,無怪,她反複嚼著他的名字,對他道:“很適合你的名字。”

因為是那個人,與他容貌相像,與他名字相像。

那個真正的花丞。

回過神來,花丞微微眯起眼,轉身走回殿裏,玥妻嚶那時候還在翻閱著公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