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蘿歌第一百聲(1 / 2)

那夜,妖兵來傳。

——玥妻嚶走到了妖精界領域外。

五更天的時間,他坐在案桌後停下批閱奏折,眯了眯眼想,她大概走了罷。

小窗外仍是霧雨漣漣,帶的人的心都沉了下來。

他垂眸,淡淡道:“下去罷。”

妖兵離開後,大殿裏又恢複清靜,他起身走到桌邊,上頭一鍋吃食早已涼透,油沫結了一層,他拿起勺子盛了一碗。

他想,有生之年,這是他吃過最難吃的東西,徒有表麵上的色香,卻難以入口。

再沒有之一。

可他還是悉數用了下去。

很多年後,他才明白,當時為什麼沒有放下筷子,喚人端茶漱口。

他想……

他想大概是因為當時在大殿裏忙公務時,聽妖精界的侍女說,她玥妻嚶在廚房裏搗鼓了一整個下午,就為了這一鍋吃食。

用完膳後,他揉了揉額角在大殿裏將就睡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淺眠。

短短一個時辰裏他做了漫長的一個夢。

夢裏悉數是熟悉的笑聲,女子美眸笑彎著,手中捧起一掬水:“你看,老上神家的水好透澈,無怪人家總說他家的茶水甘甜得很。”

他邊回想著方才學的仙決,嗤笑地瞥了她一眼:“你整日在這裏不務正業,就沒一點要做的公事嗎?”

“啊……我兩個阿弟要我享清福。”

他冷笑。

眼前的夢境轉換,一個又一個場景纏繞在一起,震得他耳畔嗡嗡作響。

“誰要你幫忙了,玥妻嚶你不要多事好不好,我修仙幹你何事,我在妖精界有私定終身的未婚妻又幹你何事?!”

“好……那我要不是天界的人了呢。”

“談不上討厭了。”

“像你這樣沒骨氣的人,難怪其他女尊上都婚配了,就你嫁不出去。”

“於公於私,這妖精界的女主人,我的妻子都理當是阿梨。”

……

他猛地驚醒,恰好撞進一雙微愣的美眸。

玥妻嚶站在那裏沒動。

他很快就回過神來:“你怎麼回來了?”

她抿了抿嘴,提起手邊一疊捆好的話本子,硬聲道:“哪個說我要走了。

我就是走去花街裏買些話本子消遣,不然非得在殿裏跟你吵得臉紅脖子粗,那樣太掉架子了。”

沒等他說話。

她已經把手裏一捆話本子丟在了案桌上。

幾步走到桌邊揭開那鍋吃食,她咧嘴笑道:“其實罷,我剛剛還在想你要是把我煮的吃食都用完了,我回來就不跟你置氣了。”

“花丞,我們這般心有靈犀,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耳畔傳來她的自說自話。

他往太師椅後倒去,將自己置身於陰影處,手指微鬆,一雙極美的丹鳳眼微眯,暗想哪有心有靈犀,不過是巧合罷了。

*

這段時日花丞有些反常,與她的距離越來越疏遠。

今日是妖宴。

玥妻嚶坐在一旁的席坐上心裏悵然若失,她盯著那頭噙著酒和妖臣說笑的人,禁不住歎了口氣。

事實上,拉遠距離發生的讓人措手不及,連她也不明白是什麼緣故。

因為梨美殿嗎。

不可能。

怎麼想也是棗磬的緣故。

她這般想,攥了攥酒杯,猛地抬起美眸恨恨地瞪向了棗磬的方向。

察覺到她的視線,席坐上的他眯了眯眼,自然地朝她抬起了酒杯,唇角噙著的笑妖嬈而諷刺——顯而易見是對她的。

玥妻嚶手裏的酒杯嘩啦地掉在地上。

酒水濺在了她的裙擺上,她沉下美眸走到棗磬身旁的席坐:“你難道不想娶心愛的人為妻嗎,像你這般撮合他們是什麼意思?”

半響都沒有人答話。

她轉過頭就看到他垂眸倒著酒,臉上的表情漠不關心。

就在她以為棗磬不會回答的時候,突然聽到他哀戚戚地歎了口氣,無奈道:“她愛那個人呐……”

大概是同病相憐。

玥妻嚶對他有些恨鐵不成鋼,愣是憋紅了臉道:“做好人苦的是自己。”

“不做好人苦的是兩個人。”

靜默了一會,他瞥她,優美的下倨傲地抬起,冷笑道,“我不是你,死死糾纏讓所有人都痛苦,到頭來卻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玥妻嚶微愣,敏銳地察覺到他話裏的深意,皺了皺眉道:“你指的是什麼?”

棗磬輕聲一笑,起身離開。

她下意識地看向花丞的方向,那會他的身邊始終圍繞著一幫妖臣。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

他轉過頭,一雙極美的丹鳳眼深入潭底,嘴角噙著的那抹清閑的笑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