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殿裏,她讓妖兵上茶,九千鷺在案桌後翻看起戰事奏折,不經意地問起了後續。
淡淡的香霧縈繞散開。
玥妻嚶坐在椅後,抬頭看了他一眼,這些日子緊繃的心情放鬆下來。
走到殿外喚來妖精界侍女上些精致吃食,九千鷺才噙著笑,發表了意見:“阿姐這些戰術不妨可一使。”
他說著,已經向她俯身。
男子華美的衣角拂在她手背,他撩起她散落的長發,抱怨道,“這妖精界都已經這樣了,花丞也死了,不如阿姐和我回天界罷?”
她搖頭。
見狀,九千鷺的眸光略微黯淡,半響埋在她頸窩裏悶聲道:“阿姐太不顧我和阿濤。”
不。
他說錯了。
與她的孩子花蘿歌,與那人留下的妖精界,他們兩人不同。
她的弟弟們終已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他們在天界如魚得水,並不需她為之發愁。
但這裏不同。
這裏有她要為花丞守下的一切。
這裏有她的責任。
這裏有她生活了漫長歲月的家。
之後,侍女上了精致吃食。
他也隻是給她舀了滿滿一碗看她用下後,就再也沒對她說一句話,玥妻嚶隱約猜得出他在生悶氣,彎了彎唇,給他夾了一筷子茄子。
她道:“你和阿濤都做了小舅舅,怎麼他是性子越發老練穩重,你這性子總改不掉。”
聞言,一雙妖嬈的眼微眯,他冷冷嗤笑道:“我不像他那麼虛假。”
她頓時就被氣笑了,想也沒想拿起筷子就敲他頭:“別這麼陰陽怪氣的說話。”
撥著碗裏的米飯,九千鷺也沒有再說什麼。
玥妻嚶用起膳來。
期間,她低頭並沒看到投射在她身上的那道暗沉視線。
……
“阿姐這些戰術不妨可一使。”
“這妖精界都已經這樣了,花丞也死了,不如阿姐和我回天界罷?”
……
直到九千鷺離開,她也未曾懷疑到他。
之後,在數次交戰裏,因為妖精界戰術無故被泄密,棗磬死在了大戰裏,留下梨美殿和兒子棗砂嬈。
那日,在聽到小妖兵哭著報完戰事。
梨美殿麵色如常地嗯了一聲,而後繼續剝著手裏的葡萄,那一會,玥妻嚶止步在殿外沒有走進去,第一次那樣清楚地看到她美眸裏的顫動。
最後,她似乎也沒有哭過一聲。
甚至在此後,讓不少妖精界的人為棗磬的癡情心寒。
再後來。
她聽首席妖臣冦沙查證後說,那日妖皇寢殿外,九千鷺的身影曾經到過。
而花蘿歌。
從頭到尾都在裏麵。
*
她從未想過再次見麵會是這樣。
妖精界血流成河。
另一邊,人界老花街上,無數仙兵與昔日曾與花丞頗交好的天界小人齊齊包圍,她最終走火入魔,一手撐在地上口吐鮮血,素日華美的衣裳都被血浸濕。
濕熱,妖豔地暈染了滿地。
“阿姐,別逼我。”
見她還要垂死掙紮,令狐濤的聲音有些發沉,一時間聽不出是個什麼意味。
“……是你在逼我,是你和九千鷺在逼我。”她頹然地笑了出來,似乎難以置信,她的嘴裏還在不斷地呢喃著:“可是,怎麼會是你們……明明不應該……”
不。
那也許是能理解的。
早在得知有人曾在妖皇寢殿外看到九千鷺時,她就應該料想到這一天的。
花丞。
棗磬。
都有他們的一份。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帶頭之一的人一雙妖嬈的眼動了一動,殷紅的薄唇緩緩上揚,最後,那個由她一手養育的人一字一頓道:“阿姐,我早說過,你太不顧我和阿濤了。”
他朝她伸出五指修長漂亮的手,那樣理所當然地說道。
“沒關係,它妖精界的恩怨本就不該牽扯到你,隻要阿姐你不再和它們同流合汙,你仍是天界的女尊上,天帝那老東西也沒有權利降罪於你。”
“……”
她低著頭,九千鷺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頓了一頓,他的語氣裏有了些暴躁:“阿姐——”
——“你是不是還在想著花丞那個短命鬼!”
——“你醒醒罷,不過是區區一個妖皇,你有沒有想過我,你嫁他為妻的時候到底把我置於何地,阿姐你太過分了,你明明知道我愛你……”
——“他死了。”
——“你該回到正軌了。”
地上細石磨破了緊攥的手,女子突然抬起了頭。
她的氣息紊亂,一雙妖嬈的美眸卻幾近惡毒地盯著那道身影,一字一頓道:“你這一身罪孽的人,怎麼可能配得到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