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蘿歌第一百零六聲(1 / 3)

比起她,玥妻嚶的傷口並沒有那麼深。

也許是氣候感染,當晚梨美殿就發起了低燒,玥妻嚶撕開一角衣裳布條,盯著女子已見森森白骨的眾多傷口略微皺眉,想了想放輕了手頭的動作。

似乎疼痛難耐,梨美殿的額際滑下了冷汗,她睜開美眸,有氣無力:“別忙活了,我重的是內傷。”

“天帝喵次榔?”

“不是。”

她搖搖頭,看了看玥妻嚶,吐出一個名字,“凰惹……我和他交手時,發現他這些年越發強大,就算是棗磬在,和他也隻能勢均力敵。”

手中一緊,她隱約想起了佛母綰裳的話。

片刻後。

玥妻嚶垂眸道:“大概罷。”

*

如梨美殿所說,她重的是內傷,包紮並未起到多少作用。

她這一低燒整日都渾渾噩噩地說夢話,一會說花丞,一會說棗磬,一會說起兒子棗砂嬈……

後來,她清醒過一陣,卻是對玥妻嚶道:“等醉染找到這裏,你回去以後不要再意氣用事了,有生之年,你一定要比我們任何人都活得好。”

“你什麼意思?”

她的美眸略微黯淡,淡淡笑道。

“我無法撐到那個時候的。”

她突然就暴怒了,站起身道:“你開什麼玩笑,以前我們爭花丞的時候你不是每天都想著我要是死了多好嗎,現在你怎麼就先想死了?”

梨美殿扶了扶額際,似乎彎了彎唇:“是啊,我那個時候也有過這樣的想法,還被棗磬罵得狗血淋頭說我不爭氣,為一個男子爭風吃醋……”

玥妻嚶按捺下心裏的躁動,一字一頓道:“對,你是他棗磬的驕傲不是嗎?

你有等你的棗砂嬈,你有你的親信老嫗,他們每一個都需要你,棗磬已經死了,如果你也沒了,你讓棗砂嬈一個人怎麼活——”

“梨美殿,你是一個阿娘。”

“你已經不是一個人了,為你頂起一片天的棗磬沒有了,現在他們需要你來頂起那片天。”

那一日,記憶裏她似乎說了很多很多的話。

但沒有用。

梨美殿的情況持續惡化。

佛尊凰惹下手的時候很狠毒,半點都沒有念及舊情。

——“你還不能死。”

——“你就這樣一走了之,你信不信我不會為你養育棗砂嬈。”

——“他那個倔脾氣,隻肯聽你的話。”

——“梨美殿,你前日不是還說這一輩子都沒為他縫過一件衣裳,回去之後要給他縫一件的嗎?”

她是清醒的。

她有聽到她的話,卻始終半點不吭聲。

玥妻嚶美眸一黯,心裏突然騰起頹然,真的怕,她就這樣也走了,當年他們四個人,互相鬥爭,互相相依,如今就隻剩下她們兩人了。

這個人。

半死不殘的人,曾經是她恨之入骨的情敵。

她恨她得到了花丞。

她恨她那麼容易就能讓花丞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她恨了她很多很多。

這個承受了她嫉妒的人,也曾受盡兩人寵愛,風華萬千,卻又賞盡人世間最痛,痛失所愛,痛失夫婿……最終卻是守候在這一處桃花樹下,身負重傷,靜靜等死。

這不該是她梨美殿的命運。

多年前,那個對她含沙射影:“一直有聽說過女尊上,隻是,天界的人留在這裏似乎不太妥當罷。”

多年前,那個對她諷刺:“有一天你會明白,情愛這玩意是最不該要的。”

多年前,那個和她心心愛慕的人在殿裏用膳,堂而皇之地說出那句:“花丞,你愛我嗎?”

又是多年前,她終大婚那日,她說:“恭喜新婚。”

這個人。

這個一直不曾輕生的人,才是她梨美殿。

*

後來,玥妻嚶也不再為了能不能活下的事跟她置氣了,她整日煮吃食的時候都會跟她閑聊幾句,常常把棗砂嬈帶到嘴邊。

每當聽起那個名字,梨美殿都會有些反應。

畢竟是親生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