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清醒(1 / 3)

我開始嗅到一種非常不爽的氣味,那就像是地底深處腐爛發黴的動植物屍體所散發出來的味道,不隻讓人窒息,更充斥著死亡的寓意,讓我想要盡快避開,一刻也不願在此地多待下去。

病房中的一切都看不見了,隻剩下肖雨和那雙赤紅的眼,雖然是我舉著他,但占據了主動的無疑是他。

“原來你早就知道這靈的存在!”我討厭他的眼,他的眼裏表麵是無奈,但更深的是不屑,然而,我直視著,我想要看清楚,那眼眸之中隱藏著什麼。

“她看起來很可愛,對吧?”肖雨淩空退後一步,同時手臂一展,將我甩飛出去,兩人之間的距離在瞬間就拉開了數十丈。我隻覺一陣眩暈,可腳下依然動彈不得,那些束縛著我的觸手依然存在在那裏,似乎剛剛就不曾鬆開過一樣。

四周都是虛空,沒有牆壁,白澤也不見了。

“麥香還一直以為是她自己用了什麼方法讓你變得不像以前了,虧她還傻傻地去弄什麼解除的方法,卻沒想到過,是你自己養了這樣一個靈在身上,還害得她生不如死!”我放棄了掙脫的打算,此刻,我更多的是想要弄清楚麥香的去向。

我不願意她就這麼死了。

“你說錯了三件事情。”肖雨語調緩慢地陳述,“第一,她的確去找了人下咒,在我身上出現仿似這個靈,正是咒產生的效果。第二,害得她生不如死的,不是我,是而肥,而而肥,正是麥香自己去取消咒所產生的反噬。第三,她現在不是生不如死,而是已經死了。”

“你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經曆這些?憑你的能力,要救她,易如反掌!”我不敢相信他就這樣說出了原委,還能一臉無所謂,似乎麥香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一樣。我雙眼脹痛,咬牙切齒,想要將他生吃活剝。

“為什麼要救?”肖雨聽到我的指責,表情稍有變化,冷哼了聲。

“為她煲湯,噓寒問暖,甚至吃醋,難道你對她就沒有絲毫憐惜之情?你們之前的感情都是假的嗎?”我隻想弄清楚,眼前的這個家夥,到底冷血到什麼程度。

“那不都是麥香自己的意願嗎?與我有什麼相幹。”肖雨對我的激動嗤之以鼻,冷笑了聲,“我留著仿似,也就是想看看,究竟麥香還需要我做些什麼事情,才能滿足她那顆貪無止境的心。”

“她隻不過是個渴望愛情的小女孩而已。什麼叫貪無止境!你既然不願意做那些事情,離開她就是了,卻眼睜睜地看著這樣的結局出現,此時更說出這樣冷漠的話來?”我怒不可遏。

“冷漠嗎?”肖雨不以為然地挑挑眉,“她對於我而言,是個完全無感覺無所謂的存在,我的話語裏自然也不會夾雜什麼感情,隻不過是表述些事實而已。”

“為什麼是她?”我逼視著他。

若不是他這樣的家夥出現在麥香身邊,她應該可以平凡地生活下去。

“總要有個實驗的對象,不是嗎?”肖雨攤攤手,“原來我隻不過想慢慢地等待,一直陪伴著,找到那個人所說的‘愛’的感覺,不過,麥香倒是有趣的實驗對象,竟然在我身上種下了靈,我覺得也許這是個契機,所以感受著她的心思,被動地做些事情,但感覺仍然沒有出現。後來,我見你因為她的處境而心生焦急,似乎就是我所要尋找的那種感覺,所以就將她的處境逼到悲慘的極致……”

“你因此殺了她?”看他輕鬆地娓娓道出原委,我已經不想再表達我的憤怒情緒,他是個沒有感情的人,根本就理解不了別人的憤怒為何物。

“我隻不過想知道,‘愛’究竟是種什麼感覺而已。”肖雨向我抬起手,赤色的眼睛中出現了一種詭異的神情,像是某種期盼,但讓人感覺很病態,“你可以告訴我嗎?”

我的身體被束縛著在地麵滑行,向肖雨靠近。

“你不說,但你的心也許會告訴我。”肖雨的手瞬間長出了尖銳的指甲,猶如刀刃一般,閃耀著寒光。

我知道,片刻之後,我的胸膛就要被他的手刺破。

他的目標,是我的心髒。

事到臨頭,我的視線猛然清晰起來,時間就像被拉長了一樣,變得尤為緩慢,黑霧冉冉升騰,刺過來的手緩緩移動,肖雨顯得極為猙獰與期待的變幻麵孔讓我看得十分清楚。

同時,我的身體急劇變化,似乎骨骼和肌肉都被拉裂,疼痛感蔓延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但旋即產生巨大的力量讓我很快掙脫了黑霧的纏繞,抓住了肖雨伸向我心髒的手,電光火石間,把他扔了出去。

肖雨沒有飛出多遠就停了下來,黑霧托起他的身體。

我壓抑著喉腔中凝重的呼吸,剛剛這一擊是怒氣所發,並沒有保留餘地,所以耗費了我極大的力量,但效果顯然不盡人意。對自身的不了解,讓我對力量無從駕馭,而且,腦海中一個念頭的產生往往沒有任何預兆,確切來說,我有時候並不知道自己會如何應對出現的情況。

身軀在這一怒之後很快變回了原狀,撕裂的皮膚滲出鮮血,那血很冷,我感覺到它冷得侵染到骨子裏,沒有絲毫溫度,就像冰水在我身體上滑過。

“憑你也敢對我出手?”肖雨支撐著身旁的黑霧站直身體,眼中赤芒更盛,帶著令人不爽的傲慢。

“你欠麥香的,我要加倍拿回來。”我平靜地說,此刻,我感覺諸多的情緒在怒氣傾瀉之後已伴隨而去,怒氣、怨恨、心傷全部了無痕跡,沒有了絲毫感覺,隻剩下一種平靜與淡然,無力笑,也無力哭。

“那麼,你所得到的,不是死亡,而將是無盡的痛苦。”肖雨眉頭微微顫動,周圍的黑霧開始旋轉起來,形成了一道道圓形的風柱,摩擦著發出刺耳的嘯鳴,向著我席卷而來,仿佛要將一切啃噬幹淨。

你所能給予人的,除了痛苦,還能有什麼呢?

我站定未動,麵對來自四麵八方的攻襲,我不知道哪裏是破綻,也不知道如何化解,但我心中沒有絲毫害怕與恐懼,我靜靜地等待,雖然我並不清楚自己在等待什麼。

黑霧轉動之後,陰沉的空間內反而顯得明亮了許多,頭頂稀薄的黑霧遮擋不住不知是哪來的亮光,猶如早上穿透雲層的晨曦,落下一道道絢麗的光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