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頹然跪下,仰頭望著魔淵之上,眼眸閃爍,“吞噬我吧!盡情享受盛宴,讓我的力量送你出這該死的魔淵!”
怪物的虛影沒有絲毫遲疑地撲向了地麵的桀,此時的桀已無生息,形體膨脹渙散,他在最後一刻的所有力量,都灌注在了他的言語裏。
有著強烈報仇之心,甚至以超強念力穿透魔淵與人世界限的桀,亦止步在了魔淵之下。
我似乎感覺到了怪物掠來的一陣風拂過了我的耳際。而明明,那隻不過是一幕過去的光影重現而已。
“這,就是我要問的問題。”赤眼青年直直的望著我,“賀,你可有考慮答案?”
那風,是我的心緒牽動了嗎?剛從封印之中走出,果然還有些不必要的情緒夾雜進來了。
“那樣天真的問題,你有必要替他問嗎?”我冷冷回應,“一次,十次,百次,隻要是對己有利的事情,我還是會去做的!反倒是你,從魔淵之中跑出來的家夥,竟然真的替他問這樣天真的問題,莫非腦子壞掉了?”
“你的答案很好。不過,為了驗證答案的正確性,我還要做一個測試。”赤眼青年半蹲下地,猛然躍起,手指在空中張合,一個接一個的人從後方的虛空裏蹦了出來,身穿著醫院的病號服,姿態各異地站到了地麵上,自己則在下墜之後,落在了這些病人之後,“隻要你將這些人全部殺掉,我就正式認同你的答案,與你分道揚鑣,再無瓜葛。”
“很好。”我持劍在手,快步向前,衝向了人陣之中。
病人們直直望著我,我揮起一劍,將最前麵的一人砍倒。
“停手,停手!”人群之中的白澤掙紮著大喊。
我假裝沒有聽到,又砍倒了第二個。
“貪生怕死,獵靈人遇到魔,就是這副嘴臉嗎?我真是瞎了眼,認錯你了!”白澤歇斯底裏地大叫,奮力地想要阻止我,血肉被絲線牽扯撕裂也渾然不覺。
我劈倒了第三個。赤眼青年沉寂地望著我,沒有表情,也不去理白澤。
病人一個接一個地倒下,沒有發出一絲喊聲。
“不要再殺了!不要再殺了!”白澤無法忍受這樣的場麵,重複不斷地說著話。
我內心平靜地一路砍去,劍刃劈砍到骨骼發出脆脆的聲響。
最後一個是個小女孩,她站在屍體當中,與白澤與赤眼青年相距不過三米,兩個麻花辮整齊地落在肩上,穿著碎花布的小襯衫和裙子,頭頂上別著一個藍色星點的蝴蝶發卡,手中緊緊地扣著一個穿公主裙的布娃娃,微笑的麵孔上,濺著數滴鮮血。
不久之前,我見過她,那時的她被父親的大衣裹著,露出暖暖的笑容。
我揚起了劍,這一劍,將要結束一切。
劍刺入了白澤的身體,他終於掙脫了傀儡絲線的束縛,撲在了我的麵前,將劍擋了下來。
“笨蛋。”我暗罵一聲,連忙抽出劍來,一腳將他踹開一旁,跳向了赤眼青年,隨之而動的,還有地上那些鮮血,血液流動猶如無數長蛇,躥向了青年可能躲避的任何一個角落,地麵上早已流在他腳下的血,猛然凝結成冰,向上刺出,釘住了他的雙腳。
未有躲避,所有的鮮血刺槍盡數刺進了他的身體,將他穩穩地固定在了原地。
“謝謝你送來這些鮮血。”我躍身在他的頭頂,雙手緊握劍柄,劍尖垂直向下,刺向了他的額頂,那裏的眼睛是他聚靈的根本,破壞了它,就能殺了他!
“不用客氣。”赤眼青年語氣詭譎。
我的劍尖被黑色的器物托住,再不能向下刺入半分,而頭頂那隻赤眼緩緩睜開來,紅芒讓人心生寒意。不急細想,我盡可能遠離他的身側,並順手提起白澤,將他丟到了我身後的空地上。
青年周圍地上的屍體中紛紛有碩大的魔化而肥爬出,然後裂開成兩半,頭中的“荒蕪”浮遊起來朝他聚攏過去,附著在了剛剛抵擋我劍尖的器物之上。
那竟是一件由荒蕪組合而成多變的武器,可柔可剛,他操控死物的能力,顯然勝過操控活物。
“你把人命當什麼了!”白澤反應過來,怒不可遏地向青年質問道,他手中抱著的小女孩在而肥離開之後,已沒了氣息。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神魔不義,視生命為草芥。”青年緩緩吐出絲絲白煙,“我既是魔,人命於我為何?”
那日巷中,他說:“賀,有些事情,我們無能為力。”
我此刻,突然有些明白了。
天性如此,豈能更改?
肖雨無心,卻生好奇之心,麥香無罪,卻成有咎之體。這赤眼青年在夜養與肖雨纏鬥之後登場,若這也是他的計算,也不無可能。
我收起劍,“鏡”猝然消散,陽光透入,驅散了薄塵,“為麥香下咒,以致遭遇反噬,成為而肥容器的黑手,是你嗎?”
“我總需要些測試你的道具。”青年沒有絲毫推諉。
若真是如此,謀而後動,精於計算,與桀如出一轍,這個軀體裏,還有桀的部分存在吧?
“這些人,於我沒有絲毫意義。”我冷笑。
“你之所以能毫不猶疑地砍向他們,就是知曉他們早已死去,而他們的鮮血,更能成為你當前出奇製勝的法寶。”青年嘴角微曲。
“即使活著,我亦會砍向他們。”我並不認同他為我做出的解釋。
“哦?”青年手握向荒蕪之器,幾經變化之後,它變成了一柄長戟,“鑒於前次測試失敗,我想進行第二次測試。這一次,你的敵人隻有一位,幹掉他,我就離開!”話音剛落,他向我擲出了手中的長戟。
長戟隻不過是想分散我注意力,而真正要對付我的,是白澤。
白澤幾乎在一瞬間,雙眼變得赤紅無比,手爪趾甲尖銳,刺破鞋襪,全身毛發迅速長長,覆蓋在身,如野獸一樣,白牙森森,唾液滴落,一副擇人而噬的凶狠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