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街分五道橋”的路橋,路隨水走,橋傍水立。因了水陸的便利,這裏自然而然成了浙東南的商業重鎮。於是乎,“百貨麋集,遠通數州”,從明清繁華的十裏長街到今天的商貿城,路橋人把生意做得像這裏的路和橋一樣四通八達。在很多人眼裏,整個路橋就好像是一個熱鬧無比的大集市,一切在市場上可以叫賣的東西,包括商品、力氣甚至聰明才智,都可以在這裏明碼標價出售。
路橋是台州最具草根氣質的城市,路橋人早已習慣了發生在這裏的一切,他們領略過創業的艱辛,見證過奇跡的誕生。路橋是繁華的,它的繁華是草根階層締造的,因此,這種繁華是不按牌理出牌的繁華,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毫無章法的繁華,是無規矩亦能成方圓的繁華。一條條說寬不寬說窄不窄的馬路上,有扛著大包小包的販夫走卒、有行色匆匆的生意人,光鮮的名車,與運廢舊鋼鐵的大貨車、拖拉機穿插一起,在同一車道上搶道騰挪,摩托車、三輪卡、手拉車也夾雜其中。你好端端開車在路上,冷不丁前麵運送廢舊鋼鐵的大貨車上掉下些零碎物件來,嚇你一大跳。這一切,都在形象地揭示著這個城市發跡的原因。路橋看上去有點“亂”,淩亂、散亂、雜亂、混亂,但你也看得出它的“勁”,衝勁、闖勁、幹勁、拚勁,一樣也不缺。
路橋的城市風格、城市規劃、城市建築,簡直是一種混搭。如果說臨海的城市氣質像儒生,天台像劍客,路橋的城市氣質有點像犀利哥。由於複雜身世流落街頭的犀利哥,因混搭亂穿被網友譽為“窮極華麗第一極品路人帥哥”“乞丐王子”等。路橋如此混搭,的確有犀利哥劍走偏鋒的風格。
路橋是野蠻成長的城市,它是奮鬥的家園,不是休閑的樂園。路橋的生活節奏是快的,走在路橋的大街小巷,總覺得無形中有一隻手在推著你往前走。這個以小商品聞名的商貿之城,商業氣息從每一個看得見和看不見的角落散開來。路橋人的商業嗅覺比別地方的人要靈敏,行動力要比別地方的人要快速,甚至連步子都比別地方的人邁得大。大白天在路橋街上,你幾乎見不到慢悠悠無事瞎逛的閑人。
門檻精。
路橋的城市氣質是粗糙實在的,它幾乎不會讓人產生柔情蜜意的感覺。台州九個縣市區中,路橋是最沒有“江南特質”的一座城市,路橋搞了一次作家筆會,請來一幫外地作家寫路橋。作家們發現,這個地方跟他們印象中的江南不是一回事,女作家潘向黎就在《江南之外,或者剛性的江南》中很直率地寫道:
雖然對路橋沒有概念,但是浙江給我的印象是歸於廣義的“江南”這個概念的。而江南,總是山清水秀,湖光煙雨,山色空蒙,小橋流水,笙簫絲竹,吳儂軟語……到處都是綠的,到處都是水意,潤潤的、柔柔的。我以為,路橋會是我心目中這幅圖景的又一個小拷貝。
但是到了路橋,我發現我錯了。有山,但是不夠綠;有水,但是不是河網縱橫,毫無水鄉的感覺;花草很少,觸目可見黃黃的裸土;小橋流水人家的想象完全撲了個空。這裏沒有杭州、蘇州那樣世世代代積累下來的殷實、滋潤、明媚可人,倒是透著窮山惡水的底子。甚至連空氣,都不是帶來花香鳥語,而是帶了海腥味,烈烈的,硬硬的。
我真是大吃一驚!這是江南嗎?如果這裏不是江南,那麼是我對江南的範圍弄錯了。如果這裏是江南,那麼我一向對江南的理解就不對了。
盡管作家們感慨路橋這個地方少江南特質,但無不對路橋人的開拓創新、膽大心細、務實勤勉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路橋曾經叫“新安”,取“新近安定”之意。在宋高宗賜名後,才慢慢地成了“路橋”,作為聞名全國的商品集散地。這裏無戶不商,無巷不販,無街不市,路橋人的經商意識好像是從娘胎裏帶來的。所有來過路橋的人都會感歎,路橋這個地方,能充分激發起你賺錢的欲望,激發起你奮鬥的勇氣,它從不會讓你產生懈怠和放鬆的感覺。隻要你在路橋,總有一種力量讓你追逐財富,永不止步。
從小耳濡目染,聽慣了大人的算賬聲,經商順理成章成為許多路橋女人的選擇。
在路橋,做生意的女人是如此之多,以致外人談到對路橋女人的印象時,總會說上一句,路橋女人“門檻精”,個個都是生意場上跌打翻滾出來的“生意精”。其實,路橋女人中從事其他行業的也不少,可是在別人的印象中,最適合路橋女人的是在商場上打拚的女強人形象,而不是坐在空調房裏當什麼白領麗人、機關公務員之類的。
路橋女人的能幹是毋庸置疑的,她們仿佛天生就有經商的細胞。台州有“抓周”的風俗,家有嬰兒的,周歲時大人往往會在嬰兒麵前擺上印章、筆、墨、紙、硯、算盤、錢幣、賬冊、首飾、花朵、胭脂、吃食、玩具等。如果是女孩,“抓周”還要加擺鏟子、勺子(炊具)、剪子、尺子(縫紉用具)、繡線、花樣子(刺繡用具)等等。擺放完畢後,父母將小孩抱來,讓其端坐,不予任何誘導,任其挑選,視其先抓何物,後抓何物,以此來測卜其誌趣、前途和將要從事的職業。有人說,“抓周”時,臨海女嬰抓的多是筆、墨、紙、硯,椒江女嬰抓的是胭脂、吃食、玩具,而路橋女嬰抓的是算盤、錢幣、賬冊。這或許是玩笑之詞,但路橋女人給別人的感覺就是天生擁有搏擊商海的能力、擁有經商的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