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乎巫夢意料之外的,果然那個大“藥”字掛出去之後,送東西來的人簡直絡繹不絕,一萬兩一張的銀票一送就是幾十張,還有了琳琅滿目的珠寶,一箱箱的黃金……各種各樣的風物皆有,全都是放下後一言不發就走了,巫夢一股腦兒的全部接受了下來,轉眼間竟變成了個不大不小的富婆。
這實在不可謂不奇。
可更奇的事還在後麵,車漸漸馳出鳳凰鎮後,漸漸走入荒無人煙的城鎮外,也不知在何時,居然又有一人跟在了馬車後麵。
其他人或者騎馬,或者駕車而來,唯獨這人是走著來的。
暹羅貓趕得車雖不算快,可看那人走路的模樣,簡直是在飯後散步,慢悠悠的樣子讓人看著都忍不住著急。
可偏偏就是這麼慢悠悠的樣子,卻走的比馬車快了許多,他走到車前攔架,巫夢早已對有人前來送東西提不起一絲興趣了,她懶洋洋道:“又有什麼東西呀,隨便拿來吧……”
“喵!”不能巫夢的話說完,那暹羅貓忽然叫了起來,一雙貓眼兒死死的盯著來人,渾身的毛也似豎了起來。
小貓叫了?巫夢心底一奇,卻見那人掌一翻,已雙手捧劍於前,等待巫夢接劍。
隻見那人的模樣極為普通木訥,雙目泛著呆板的死光,唯獨捧劍的手卻是晶瑩剔透,猶如水晶雕刻一般,凝固在空氣中。
而那劍也是不凡,秋水明眸,竟如十八歲姑娘的一雙水眸一般。
這樣的人用這樣的一雙手捧著這樣的一口劍,送到了巫夢麵前。
她的心底已有些害怕,白雪還在熟睡。
“小貓已經呼喚了,姐夫也說了不能收劍的。”巫夢的心裏在天人交戰著:“可姐夫他怎麼知道會有人送劍來,沒準他是在逗我玩,我要是被騙了,不敢收下,他肯定要嘲笑我很長一段時間。”
巫夢又偷偷的去看了一眼白雪,白雪清冽薄削的嘴唇微微上揚,似乎做夢夢見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又似乎在嘲笑些什麼事情。
“哼!本姑娘可不能被你給騙了,否則一世威名豈不化作了東流水。”巫夢把牙一咬,小拳頭一緊,居然衝那來人開口道:“要我收下也行,你先報上名來。”
那人道:“呆木。”
這男人自然是呆木,除了他,還要誰會有這樣的一雙手。
“呆木?”巫夢倒也覺得這名字很適合他,又道:“我有個朋友也像你一樣是個木頭塊兒,好吧,你把劍留下,我要了。”
呆木不再說話,他將劍恭敬的捧到巫夢的跟前,等她收去後,便再用那種看似慢吞吞的身法走了。
巫大小姐真是佩服死自己了,她揮舞了一番那口古劍,發現這實在是一柄好劍,吹毛斷發,這樣的劍不收,那豈不是白癡嗎?
巫大小姐怎麼會是白癡,大小姐自然是又聰明又伶俐。至於,白雪的那些警告,她早已跑到九霄雲外去了,這白雪隻會睡覺和喝酒,他又懂得什麼?
所以,等隻會睡覺的白雪醒來時,天已經快要黑了,他伸了個懶腰,覺得能夠好好的睡一覺實在是太舒服了。
然後,他便覺得不對勁了。
他的背下是柔軟的床墊,而不是又硬又涼的棺材。
棺材?
棺材睡著有什麼意思,床才是人睡覺的地方,棺材是死人睡的地方。
所以,白雪連眼睛都懶得打開,又要睡過去了。
“娘的,你個龜兒子明明醒了,還在裝睡!!”
突然,有一隻火熱滾燙的手一把將白雪後麵衣領提了起來,不由得白雪不睜開眼來看看。
“我的老天,龜大爺我們十多年不見,你能說話不帶這些‘娘的,龜兒子’嗎?”白雪道:“你是四川人,可到苗域也這麼多年了……”
白雪睜開眼,隻見那提著的人其實自己身材並不高,頭上包著塊白布已經油漬斑斑,好像剛從泔水桶裏掏出來一樣,可一對比他那雙腳,這包頭布實在是雪白的要命。
他穿著青布短褂,光著腳板,一雙又黑又粗又髒的大腳板,黑白黃斑,腳蹼間還大大小小的爛了好幾塊,黃色的膿水慢慢滲出又結痂成斑,臭氣熏天,常人看了一眼隻怕連隔夜的飯都要吐出來。
可白雪看著他,眼裏卻滿是開心和歡喜。
“娘個西皮,老子愛怎麼說就怎麼說,你個龜兒子管得著?”
他嚷嚷著,口水拚命的往白雪臉上去噴。
白雪被他抓著,想躲也躲不了,他一個金蟬脫殼滑了出來,空留下一件衣裳在他手裏,然後走到桌前,笑眯眯的給自己倒了杯茶,才道:“龜大爺,你好。”
龜大爺不信龜,他姓王,隻聽他氣鼓鼓道:“老子不好。”
他是四川人,從不稱自己是‘我’,都是‘老子’。
這倒和那皇帝都自稱‘朕’一個範兒。
白雪覺得那茶不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道:“哦,怎麼不好?”
龜大爺怒道:“娘的,看見你個龜兒子,老子好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