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歎道:“我還以為自己也算是討人喜歡的,看來人不論到了什麼時候都莫要太自以為是了。”
龜大爺道:“龜兒子知道這個道理,倒還不算太蠢了。”
白雪笑道:“承蒙謬稱讚了。”
“呸!”龜大爺重重的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看見白雪大皺眉頭,他又“嘿嘿”笑著伸出自己那又髒又臭的大腳板用力的搓了兩下,也一屁股坐到了白雪身邊,道:“娘的!快說,你來找老子做什麼?”
白雪還未開口,他又梗起了脖子,瞪起牛眼大著嗓門喝叫道:“先說了!老子可沒錢,就這麼一個酒鋪了,你要便拿去!”
龜大爺開了間酒家,名字就喚作“江山酒家”,就開在那遠山前的近山腳下,是在還未被秋色染紅的楓林內,是在附近全無人家的小橋流水邊。一間小小的酒鋪,短短的圍欄,小小的庭院,院子裏有棵矮矮的楓樹,楓樹下有個小小的爐火。
這就是江山酒家。
這樣的地方也敢開酒家,偏偏這樣的酒家也能取名叫“江山”,可見這世上的事名不副實的多了。
白雪苦笑道:“我要你鋪子幹什麼?”
這樣的鋪子拿來,十天半個月隻怕也沒個鬼過來喝酒的,拿來難道是請鬼喝酒嗎?
龜大爺一橫銅鈴牛眼,脖子一粗,道:“難道你還要老子的命不成?”
白雪歎了口氣。
龜大爺一拍桌子,大聲道:“老子是欠了你十條命!娘的!這輩子也不打算還清了,現在在你麵前就這麼一條!要就拿去!!”
白雪道:“龜大爺,這等等慢慢說不遲,和我一起來的還有個小姑娘現在哪裏?”
龜大爺一翻白眼,翹著二郎腿,道:“那個小丫頭哦。”
白雪道:“正是。”
“太吵了,老子一棍子敲暈了她,讓她好好睡一覺。”
白雪還能再說什麼呢,他隻能歎氣。
龜大爺又坐了下來,道:“你歎個鬼的氣啊歎個不停!倒好似老子欠了你一般!”
白雪頭一抬,欲言又止。
龜大爺馬上道:“是!老子是欠了你的。娘的,這報仇容易報恩難啊。”
白雪見他一臉痛苦的樣子不由的淺淺一笑,被那龜大爺看到,又是火冒三丈,他怒道:“娘的!你個龜兒子一路上收了老子那麼多東西,居然還要將馬車趕到老子這裏來!!”
“老子算是看清楚了,這輩子是真的還不清了。”
他兩手一攤,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嚷道:“你要怎麼弄就怎麼弄吧,老子等著呢。”
白雪眼中蘊含笑意,他說道:“這一路上的東西,那都是你自願送的,可不是我求著你送的。”
“你個龜兒子!”龜大爺一下子又跳了起來,指著白雪的鼻子大叫道:“老子……老子……”他‘老子’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無力的收回了手指道:“你說嘛,要怎麼樣?老子這輩子交了你這厚顏無恥的龜兒子,算是栽了。”
白雪肅然道:“龜大爺!白雪此生能夠結交你這位好朋友,是白雪的最大榮幸。”
“別廢話!”龜大爺揮揮手掌,道:“你說吧,要我怎麼做?”
白雪緩緩道:“我想見苗王,煩請你搭個橋吧。”
“老天爺,你莫不是瘋了吧?”龜大爺倒吸了口涼氣,道:“你說要見誰?”
他這回終於沒說龜兒子了,隻因白雪的話實在是太讓他震驚了。
白雪認真道:“苗王巫月。”他頓了頓道:“我知道,整個苗域也隻有你才能幫我約見到苗王,隻因你本是他最信任的一個人。”
龜大爺看他一臉嚴肅的模樣,突然笑了起來,他笑罵道:“你龜兒子想耍老子,老子不上當!”
白雪道:“龜大爺,我是說真的。這些年,其實你並不欠我什麼了,這個忙你若是不願幫,我也絕不怪你。”
龜大爺艱難的咽了口唾沫,他努力伸長脖子的樣子並不比鴨子好看多少,可白雪並沒有笑,他很認真。龜大爺也很認真,他說道:“老子聽說你這些年被陽春那小子追殺到天邊去了?”
白雪頷首道:“是的,今年才回來。”
龜大爺道:“你回來的動靜可不小哇,這整個南國都快翻了個天啦,怎麼...現在想把這苗域也弄個雞犬不寧的?”
白雪道:“不敢。”
龜大爺忽然將一隻腳抬起來踩在凳子上,手肘和半邊身子靠在膝蓋上,然後用手指頭去摳著那腳上的濃斑,一摳就是一大片血斑,惡心之極,可偏偏他自己毫無知覺,他在一邊摳一邊想著。
終於,一大片血斑被摳了起來下來,龜大爺拿到鼻子邊上聞了一下,發現惡臭無比,才滿意的用中指扣著拇指手一彈,將那血斑不知道彈去何處,然後大聲道:“老子幹了,不過你要說清楚,為什麼要約見那苗王?”
白雪笑笑道:“我想投靠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