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冷書離抓著冷書絡的手,出了這茶樓後,便直奔秀風湖邊而去,上了一隻畫舫,隻待那舫行至湖中央,一時隻聞得潺潺水聲時,冷書絡這才長鬆了一口氣。
“今日若非賈先生及時出現,我家小姐隻怕便要叫那馬夫人抓走了。”卻是冷書絡的丫頭娟兒道,一邊絞了帕子來給冷書絡擦手,一邊低聲道,“小姐今日何以這般衝動?得罪了馬大人和霍二公子,往後,也不知……”
“我看到他們,便就想起冷家家破的事,叫我如何向他們添笑顏?”一邊說一邊望著冷書離,喃喃道,“賈公子,你說我……”
冷書離便朝香荷使了個眼色,香荷會意,行至這小艙門口盯著那劃船的哨公,冷書離這才輕聲道,“你家小姐說得對,對於霍、馬兩家之人,根本無需屈意奉迎,需知他們為人,你愈是苟顏卑歡,他們愈會得寸進尺,欺你辱你。倒不如索性撕破臉皮,他們反倒踟躕不前,不敢輕舉妄動,隻在暗處細細觀望於你。”
一邊喝了一口茶,隨即展顏一笑,“若不出我所料,他們定然已經派人去賈家堡打探過我了。”
冷書絡心下一急,猛的伸手,一把抓住冷書離的手,急道,“那,二……”隨即忙又改了口,“賈公子,此事可……”
冷書離笑著搖搖頭,伸手在她手上拍了一拍,“無防。我即然敢與他兩家叫板,自然無俱他們查我……”
一時卻又聞得湖麵飄來絲竹之聲,頓時就停住了說話,往窗外望出去,隻見得初始喝茶時所見,那遍掛了青紗帷幔的二層畫舫不知何時也駛了過來,湖風吹著帷幔,似還有一股清香從那頭飄了過來,在這絲竹之聲裏,一時舫中幾人,隻覺清爽飴人,竟是都有些陶醉了一般。
待那舫近了,這小舫便側身讓過,行至旁時,連那舫上之聲都聽得清晰,“姐姐今日有此雅興帶弟弟我遊船,弟弟一時心血來潮,詩興大發,作詩一首,供姐姐取樂如何?”
這聲音卻是一個男子所說,聽其聲,倒是爽郎有神,又聽聞他要作詩,這小舫上的四人便都不說話,隻聽得那大舫之上又傳來一女子的聲音,有如昆山泣露,也不知是何樣女子,聲音竟是這般動聽,一時隻聞得她笑著道,“哦?難得你也有詩興大發的時候,那倒說來聽聽。”
“好。”船上的那男子朝這女子行了一禮,隨即又搖著折扇行至舫邊,望著這滿湖的湖水,搖頭晃腦,大聲道,“遠看秀風泛光波。”
“嗯。”那女子點點頭,忍住笑意,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倒也合此情此景。”
“裏水清來外水濁。”
那女子已經皺了皺眉,這邊廂冷書離從窗孔一角打量那立在舫邊的男子,看他模樣,倒也是溫文爾雅,長相甚是秀氣,此刻他許是正冥詩苦想,眉頭不展,在這金秋的湖裏,折扇搖得嘩嘩作響,左顧右盼之跡,臉上神色驀然一喜,折扇一收,猛的一敲手心,高叫一聲,“有了!姐姐請聽好。”
當即裝模作樣,搖頭晃惱,高聲道,“下句是,有朝一日風雲變,外水清來裏水濁!”說完,及是興奮的,又將他作的這所謂的詩從頭到尾吟子一遍,“遠看秀風泛光波,裏水清來外水濁。有朝一日風雲變,外水清來裏水濁!姐姐,如何?”
他甫一念完,冷書離原本一口尚未入喉的茶“撲”的一聲便噴了出來,正欲張嘴大笑,猛的便叫冷書絡一把給捂住了嘴,卻是仍忍不住,不停咳了起來,一邊搖手,一邊卻猛聽得遠遠傳來一個男子“哈哈哈”的大笑之聲。
顯然那人也是叫這所謂公子的狗屁不通之詩給驚到,一時忍耐不住,笑出聲來。
隻是那位作詩的公子聽到他的笑聲,似乎極為惱怒,喝問道,“那個人,你笑什麼?!”
“你這做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就這樣的東西也配叫詩?我說趙三小子,你別辱沒‘詩’了罷?”隻聽得那人懶洋洋的聲音傳來,冷書離遠遠聽著,倒似乎像是那霍山廷的聲音。
“這畫舫裏的是誰?”冷書離頓時便忍住笑意,輕聲問。
“是國舅爺。”娟兒在一旁低聲道,“平日不學無術,卻又總喜歡裝作文人才子的模樣。”
“國舅爺?”冷書離問道,“哪個國舅爺?”
“前年選透時,義陽趙千戶家的小姐,兩年不到,已經誕下皇子,封為成貴人了。這位趙公子便是她的胞弟。不過這趙公子雖是不通文墨,但武藝倒是不錯,平日裏又甚喜歡打抱不平,因而義陽城裏的人便都稱他為一聲國舅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