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蘭亭——富春山居圖2(1 / 3)

畫中蘭亭——富春山居圖2

傳世名作險遭焚畫殉葬

在明代萬曆年間,吳達可將《富春山居圖》傳給了他的兒子吳正誌。拿畫到後,吳正誌就在畫上6張紙的騎縫處都蓋上了自己的收藏印“吳正誌”和“吳之矩”。當時,吳正誌有個最小的兒子吳洪裕,酷愛收藏到了不願做官的地步。

吳之矩臨死前,便將《富春山居圖》傳給了他。自從得到《富春山居圖》,吳洪裕就一直處於如癡如醉的狀態。飲茶帶著它,吃飯帶著它,睡覺也帶著它,恨不得將它變成身體的一部分。

吳洪裕實在太喜愛《富春山居圖》了,怎麼辦呢?於是他花巨資為《富春山居圖》造了一個樓,喚作“雲起樓”。樓中藏圖的那間屋子就叫“富春軒”,而且特意臨水而建以防火災。

自那以後,吳洪裕將名書、名畫、名玉、名銅等,都弄到“富春軒”來陪供《富春山居圖》,“富春軒”成了吳洪裕的天堂。從此,吳洪裕將《富春山居圖》和《智永法千字文真跡》視為他平生最珍愛的兩件書畫。

相傳,吳洪裕有個朋友是明代萬曆年間著名的畫家,名叫鄒之麟,他曾在吳家見到那幅畫卷,非常喜歡,並在吳洪裕家中對著《富春山居圖》原圖臨摹了一幅,其形神更能接近原作,十分寶貴,該摹本後來流傳到了海外。

臨摹之餘,鄒之麟在《富春山居圖》原作上題寫了跋文:

餘生平喜畫,師子久。每對知者論子久畫,畫中之右軍也,聖矣;至若富春山圖,筆端變化鼓舞,又右軍之蘭亭也,聖而神矣。海內賞鑒家,願望一見不可得。餘辱問卿知,凡再三見,竊幸之矣。問卿何緣,乃與之周旋數十載,置之枕藉,以臥以起;陳之座右,以食以飲。倦為之爽,悶為之歡,醉為之醒。

家有雲起樓,山有秋水庵,夫以據一邑之勝矣。溪山之外,別具溪山,圖畫之中,更添圖畫。且也名花繞屋,名酒盈樽,名書、名畫、名玉、名銅環而拱一富春圖。嚐聞天上有富貴神仙,豈勝是耶?又聞子久當年,元是仙人,故遺此跡與問卿遊戲耶?國變時,問卿一無所問,獨徒跣而攜此卷,嗟乎。此不第情好寄之,直性命徇之矣。

彼五嶽有真形圖,而富春亦有之,可異也;當年此圖畫與僧無用追隨,問卿護持此卷者,亦是一僧,可異也;庚寅畫畫,題畫人來又適庚寅,可異也。雖然,餘欲加一轉焉。繪畫,小道耳,巧取豪奪,何必早記,載之記中也。東坡不雲乎:“冰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複記東西。”問卿目空一世,胸絕纖塵,乃時移事遷,感慨係之,豈愛根猶未割耶?龐居士不雲乎:“但願空諸所有,不欲實諸所無。”嗟乎!餘言亦太饒舌矣!

野老鄒之麟識

跋文的意思是說:

我平生喜愛繪畫,以黃子久為師。常對有見識的人議論黃子久的畫,我認為是他繪畫界的王羲之,可稱為聖者了;至於這《富春山居圖》,筆端變化,如隨鼓而舞般富於韻律,又相當於王羲之的《蘭亭集序》,可稱為聖品、神品了。海內的賞鑒家,希望遠遠看一眼而不能夠。我辱沒吳問卿以我為友,總共見過這幅畫卷兩三次,我私底下就覺得很幸運了。

吳問卿究竟有怎樣的緣分,竟然與這幅畫相處了數十年,把它放在枕邊,就著它躺下、起身;把它放在座位的右邊,就著它吃喝。疲倦因它而變得舒爽,苦悶因它而變得歡樂,酒醉因它而清醒。問卿家裏有雲起樓,他家鄉的山上有秋水庵,憑此,他已經占據了整個宜興城的美景了。

在溪山之外,另外還有溪山;在圖畫之中,又增添圖畫。而且呢,名花環繞屋舍,名酒斟滿酒樽,名書、名畫、名玉、名銅環繞著拱衛一幅《富春山居圖》。曾聽說天上有富貴神仙,但富貴神仙怎麼能超得過這個人呢?又聽說黃子久當年原本是仙人,也許是故意留下這一仙跡來跟問卿交遊戲耍吧?明朝滅亡時,問卿對什麼都不過問,隻是赤著腳抱著這幅畫卷。

哎,這不僅僅是喜好的感情寄托在上麵,簡直是願意為它犧牲生命。那五嶽有五嶽真形圖,而富春也有真形圖,這讓人覺得神奇;當年這幅圖畫與出家人無用師相伴相隨,替吳問卿保護這幅畫卷的人,也是一個僧人,這讓人覺得神奇;庚寅年畫畫,題畫人到來又剛好是庚寅年,這也讓人覺得神奇。雖然這樣,我還是想在畫上增加一轉語。

繪畫,隻是小道罷了,巧取豪奪的事,何必早早寫下題記,何必在題記中記錄呢。蘇東坡不是說嗎:“冰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複記東西。”吳問卿已看空了世間一切,斷絕了絲絲塵念,隻是因為時移事遷,引發內心感慨而已,難道是愛的俗根還未割斷嗎?龐居士不是說嗎:“但願空諸所有,不欲實諸所無。”哎,我的話已經太饒舌了!

在清代順治年間,吳洪裕為逃避戰亂,隻得放棄了他的天堂,而加入逃命的人群。相傳他驚慌失措逃離的那一刻,對家中許多珍寶不聞不問,唯獨隨身帶了《富春山居圖》和《智永法師千字文真跡》兩幅圖跑到了山裏麵去躲藏,他還頗有感慨地說“這就跟生命一樣!”但在當時,吳洪裕並未因此而喪命。

1650年,臥病在床的吳洪裕到了彌留之際,但他仍然念念不忘他珍愛的名畫,尤其《富春山居圖》。因為吳洪裕好友鄒之麟曾將此圖比作“畫中蘭亭”。

而唐太宗李世民就曾在臨死前將《蘭亭序》帶入陵寢陪葬,所以他經過千思萬慮,出於迷信和效仿唐太宗的心理,作出了一個令家人驚訝不已的決定,要大家當著他的麵,“火殉”《智永法千字文真跡》和《富春山居圖》這兩件心愛的書畫,以表示其將永遠隨他在一起。

據記載,吳洪裕“先一日焚《智永法千字文真跡》,自己親視其焚盡。翌日即焚《富春山居圖》,當祭酒以付火,到得火盛,洪裕便還臥內。”

這幅在吳府裏已經傳承了3代人、被吳家老少視為傳家寶的《富春山居圖》,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丟入火中,火苗一閃,畫被點燃了,吳洪裕當時也氣若遊絲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富春山居圖》開始焚化的危急時刻,吳洪裕的侄子吳靜庵不忍心這幅稀世珍寶就這樣化為烏有,他從人群裏猛地竄了出去,用偷梁換柱的辦法,迅即往火中投入了另外一幅畫,而同時抓住火中的畫用力一甩,愣是把《富春山居圖》從火中搶了出來。

畫雖然被救下來了,然而由於火勢太猛,經吳靜庵搶救出來的畫卷,已斷裂去前麵5尺許。中間燒出數個連珠洞,並斷成一大一小兩段。

其中,被燒毀的5尺,畫的是城樓隱約,平沙無垠,為富春江口出錢塘的景色;5尺之後,才是峰巒雲樹,坡石起伏,清代著名畫家惲壽平稱它“凡數十峰,一峰一狀,數十樹,一樹一態,雄秀蒼茫,變化極矣”!從那以後,《富春山居圖》被焚留下的兩段畫卷開始分別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