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晌無言,緩緩的從口袋裏拿出那方錦帕,原本潔白的帕子上沾染了些許汙漬,看起來肮髒不堪。
“能不能告訴我,這是什麼?”
伸平的手掌上,錦帕被攤開,露出裏麵黑褐色的藥渣,如今已經變得幹枯冰冷,越發像極了一劍封喉的毒藥。
周身空氣驟然一緊,竟讓我有種無法呼吸的錯覺。
一寸寸的抬起眼,我很想看看他此刻的樣子,會是何種神情。
但是我失望了,因為慕容依舊淡漠,目光不過自那方錦帕上極輕的掃了一眼,不帶絲毫情緒波動。
“你想要什麼補償?”
沒有半句的廢話,卻讓我從未像如今這般恨極了他的平靜。
補償?
他問我,想要什麼補償?
我很想笑,淚水先一步落下。
甚至連那一句為什麼,也都已沒了說出口的勇氣。
“你難道不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我幹巴巴的張開嘴,嗓子發緊,沙啞的難聽。
他漠然的與我擦肩而過,走到書桌前坐下:“沒有解釋,就是你知道的那樣。”
我的心,狠狠窒了一瞬。
“嗬嗬……”
我終於笑出聲。
“其實,你從未喜歡過我,一直以來都是我自作多情罷了,我早該明白的。”
怪隻怪,我太傻。
傻傻的以為他即便不愛我,心裏也會有一個屬於我的位置,或許所占的空間並不大,卻亦是不可磨滅的。
然而,事實的真相往往都是如此的殘忍。
別說他不喜歡我,哪怕他心裏有那麼一丁點我的影子,也不會這麼對我……
他神色平靜,低垂的目光隻是靜靜的注視著他尾指上的那枚戒指。
於燈光下,折射出絢爛的光彩,刺的我眼睛生疼,淚水便流的越發肆意。
“那,應該是你未婚妻的東西吧?”
在一起時,我便經常會看到他無意識的摩挲著那枚戒指,眼神深邃,正透過它看著另外一個人。
“這是她留給我的,唯一一樣東西。”
他低聲說,語調溫柔。
心腔那裏,此時此刻竟慢慢被平複下來,好似忽然感覺不到痛了那樣。
“那她人呢?”
他雙腿交疊,輕輕靠向身後椅背,輕輕飄飄的說:“死了……”
“但是,我會用盡一切辦法讓她複活。”
頓了頓,他堅定的說。
我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手掌在顫抖。
“你怕我懷孕後會成為你與她之間的障礙,所以不惜用那樣烈的藥給我淨身,是麼?”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固,直到良久,才聽到他沉聲開口。
聲音不知何時,也帶上了微微的嘶啞。
“我並不想傷害你,但你知道的,我是非人,非人的生命力頑強,普通藥物是沒用的。”
若不用足夠烈的藥,以他們非人的頑強生命,很可能依然會懷孕,他是這個意思吧?
我重重的點頭,狠狠的點頭。
明白,我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
手掌軟軟的垂下,錦帕包裹著的東西掉落,散了一地的漆黑。
再沒有什麼需要問得,心中那僅有的一點期待,已隨著他的話徹底破滅。
轉過身,無聲的退出這間我本就沒有任何資格進入的房間,不同於來時的失控。
仿佛失了魂魄的身體,隻剩下一具軀殼。
沒有憤怒,亦沒有悲傷,獨餘慘白一片,什麼都不存在了……
一個人靜靜的在路上走著,天空,依舊那麼的藍,陽光,依舊那麼的燦爛,一切都美好的那麼讓人嫉妒。
照映著我,卻是越發空寂而落魄。
悅耳的鈴音衝破死寂的,仿佛隻有我一個人的空間。
我漫無目地,任由鈴音急促,刺著我的耳膜。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歸於平靜,但頓了頓,卻又一次的揚起,反複幾次。
許是對方終於累了,在第五次過後,鈴音便徹底恢複沉默,再也沒響起過。
“呲”
一輛黑色轎車從我身後駛出,穩穩的在我身前兩三米處停住。
“小夢!”
我頓了腳步,眼看著那人從車上急急的走下來。
“……秋風冽。”
我張張嘴。
“為什麼不接電話?”
他走到我麵前,清俊的臉上帶著擔憂和毫不掩飾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