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還有另兩個妖人被染上魃的屍毒,待力氣耗盡,屍毒便會將他們腐蝕,最後隻剩下一灘液體。
僵屍血被吸幹,雲漠獠牙外露,紅眼怒睜,連幻化的人形都維持不了。
他隻是靜靜的看著Eileen,她的嘴角還染著他的血:“以往都是你跟著我的,這次換我來追隨你。”
Eileen哭著抱住他,他在她的懷中望向遠處的我,嘴巴微微動了動。
我看出了他的唇形,那是對不起。
可這時的我並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火光在Eileen的臉上印出,她整個人從內而外開始慢慢燃燒,連帶著她懷裏的雲漠。
風起,二人周身散出灰燼,然而即便如此,他們依舊緊緊擁抱至死不分,隻是片刻,他們化成一灘屍水,終是不分彼此了。
眾屍族人伏趴在地,直至他們屍王徹底消散在這天地,方才抬頭,卻是長嘯一聲,嘯聲順著風一直傳出很遠。
天際泛起魚肚白,場中剩餘的魃開始慌亂。
眾屍族人不約而同的將它們圍在中間,不進攻亦不抓捕,隻不讓它們逃跑。
山中吼聲陣陣,帶著消亡的恐懼和對生存的急切。
但不管它們再怎麼掙紮,亦抵擋不了太陽的緩緩升起。
陽光傾瀉下來,將場中所有的魃全部曬成灰燼。
臨了最後,屍族人默默的轉身衝我彎了彎腰,隨即離開。
這場許是幾百年來最大的一場戰爭,就這樣結束了,我甚至有些回不來神,若不是身上的傷痕,或許我會當這是一場夢。
玄夜死了,那些為禍人族的魃也同雲漠和Eileen一起消散,剩下亦損傷不少的妖族人,早在剛才就隨著慕容一個手勢,眨眼消失在此處山頭。
我想笑,這些人竟連他們妖王都不顧了?
“天主萬歲!”
“天主萬歲!!”
“天主萬歲!!!”
不知是誰帶頭吼了一嗓子,其餘人紛紛興奮起來,吼聲仿佛化成實質,衝破雲霄直上九天。
慕寒霜,就是這場戰爭的戰利品,我把她帶進道宗,用困妖陣將她鎖住,待此間事情真正了結,我便會抓她回天族。
我以為小銀兒正在房中乖乖的等我,然而當我推開門見到的卻是空空如也的房間。
隨後我找遍了整個道宗都沒有看到它的影子,秋風列也不見蹤影,倒是千葉好不容易才拉住我。
“天主,您身上的傷還沒醫治。”
我隻好回到房間,先讓她將我的傷處理好。
正自上藥,房門被咣咣敲響,來人也顧不得許多,焦急的喚著。
“天主?天主您在嗎?”
千葉不得已隻好丟下藥瓶,跑去開了門。
“尊者,天主在裏麵嗎?”
那小弟子似乎是子陽跟前的,說話時眼裏泛了淚,也不知是怕還是其他。
我在裏間自顧整理好衣服,這才走了過去。
“什麼事?”
小弟子看到我立馬撲了過來,哭著跪在我麵前。
“天主,秋,秋師伯變成僵屍了!”
“什麼??”
此時後山處人滿為患,卻不見人聲,寂靜的幾乎詭異。
我和千葉隨著小弟子一路過去時,每個人回過頭來的臉上都是溢滿悲傷。
人群的中間是一具滿襟鮮血的屍體,秋風列就跪在屍體的麵前,沉默不語。
他的周圍站著幾名同輩的大弟子,身上具都有或多或少的傷痕。
見到我,人們先是自動分開,然後衝我彎腰喚了聲天主。
此時的我已無心回應,腳步輕緩的自他們中間走過。
秋風冽背脊一僵,明知我來卻沒有回頭。
我站在他身旁,地上的屍體是道宗弟子的,雙眸緊閉,臉上並沒有掙紮痛苦,而頸邊的兩顆血洞尤為顯眼。
“他是我的徒弟,兩年前拜我為師……因著我經常在外……也沒能教過他什麼,可他對我……卻是極尊敬的,每次我回來都會給我演練一次最近習得的術法……好叫我這個師傅知道他從未偷過懶……這次我中了屍毒,修為被廢……但他對我仍然和往常一樣尊敬……甚至每每都用一種崇拜的眼神對我說,‘師傅,您最厲害了,在我心裏,您是最有仁心,最最有本事的道者。’……可我,可我竟控製不住,吸了他的血……直到最後,他都沒有掙紮……”
秋風冽極力平靜的語聲裏依舊透著沙啞,像是被壓抑著的哽咽,他抬起的眸子,豔紅如血。
“小夢,你說,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臉色青灰,烏紫的唇裏僵屍牙已全然露出,再也沒有最初的模樣。
那是最最尊敬他的徒弟,我可以想象得到當他清醒過來時有多麼的驚懼,如今又是多麼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