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竟隻能聽著他痛苦的聲音，卻無法幫他。
至此時，我終於明白，即便當了天主，即便成為這世間的神，亦有無可奈何無法做到的事。
或許當初我那天主父親，便是沒辦法救我的天後母親，所以才選擇與她一起，亦或許，他是將剩下的全部神力都用來救我，再也無力救她。
其實神，並不是萬能的。
正在我出神之際，秋風冽再次喪失神智，變成一個隻知道吸血的怪物。
“吼——！”
周圍同輩的大弟子們霎時動了，他們每個人都在吃力的想要控製住他，他們不能祭出具有殺傷力的符紙，那是他們的大師兄，就算變成了僵屍，也是他們的大師兄。
他們身上的抓痕越來越多，鮮血的味道不停的刺激著秋風列，人的七情六欲在慢慢消失，隻剩下僵屍嗜血的天性。
秋風冽枯黑的爪子毫不猶豫的抓向曾與他最親近的小師弟子陽，後者隻能躲閃，速度不及他快便隻能回身抵擋。
正在他的爪子將要穿透他的胸膛，秋風冽眼底閃過一絲痛苦，爪子飛快轉回，一掌打上了自己。
胸口處赫然出現一個血窟窿，流出粘稠的血液，那血甚至已變成了暗紅色。
“大師兄！”
秋風冽恢複了一絲神智，艱難的抑製著自己想要吸血的欲望。
“殺了我。”
他的眼眸時而血紅，時而恢複黝黑，一閃一閃的異常詭異。
“快……點！”
不少弟子別過臉去偷偷抹眼淚。
秋風冽的道法散盡，此時的他不過是最低級的僵屍，任何一個道士都能把他製服，可沒有一人上得前去，用手中的符紙將他魂飛魄散。
“吼！！”
秋風冽再也控製不住，拉過最近一個弟子，獠牙湊上他的脖子。
子陽含著淚用銅線穿進他後心，撲的一聲，他的動作瞬間止住。
秋風冽瞪大著眼，緩緩倒地。
“大師兄……”
子陽一把接住他，痛哭出聲。
“以後，要好好修煉。”
秋風冽臉上沒有痛苦之色，隻是平靜，仿佛以往離開時的囑咐。
子陽連連點頭，哭的像個孩子一樣。
得到他回應，秋風冽血紅著眼睛， 突然轉向我。
我上前幾步，他衝我微微一笑，雖然襯著那沾染了鮮血的獠牙很是可怖，但我卻依然覺得如斯俊美。
他其實至始至終，都是那個如陽光般溫暖的男人。
“小夢……”
他輕輕喚了一聲。
“嗯，我在。”
我在他身前蹲下，仿佛從喉嚨深處發出的音節。
他卻再也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眼眸，深深的將我望著。
那眼底，有藏得極深的感情，竟是連死，他都沒有透露一分，若不是我看的真切，亦無法察覺。
良久，他終是緩緩閉上眼，周身散出黑煙，一點點消散在這空氣。
哭聲嚎啕，間夾著一聲聲的師伯或者師叔祖。
秋風冽沒了，我親眼看著他的消失，甚至連骨灰都沒有，唯一留存於這世間的，隻有他曾經的法器，被子陽若命一般守護著。
眼角終是滑下淚水，混著一縷未來得及消散的黑煙，滴落於地麵，開出一朵純白的花……
一天之內，眼看著朋友們一個個的逝去，或許真的是經曆太多生死，除了心中化不開的遺憾和悲傷之外，我竟嚐不出過多的難過。
“千葉，僵屍死後，真的無法入輪回嗎？”
夜深人靜，我坐在院子裏，盡管疲憊卻無法安睡。
千葉沉默的立在我身後，良久才應了一聲，似乎是擔心我心中難受。
僵屍，超出六道之外，沒有魂魄，屍身消散，就是徹底消亡，沒有例外，也不可能有例外。
其實我明白的不是麼，卻還是忍不住心存僥幸。
“天主，我們什麼時候動身回天族？”
其他族人已隨著長老閣的眾位長老率先回去，隻有我和千葉留了下來。
我深吸一口氣：“再等等吧。”
在道宗又過了幾日，妖族一直沒有動靜，似乎並沒有要報仇帶回他們妖王的意思。
至此，眾人已經確定妖族是不會來了，如此，我也可以放心離開。
隻是在離開之際，我依舊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天主？”
我搖搖頭，拉著從困妖陣中拎出來的慕寒霜，最後回頭望了一眼，隨即拉起千葉飛向遠方的天際，再也不曾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