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湖是阮弼的發祥地,他在這裏經銷印染生意,成了一方富豪,接來了父母兄弟,而且把財產一分為三,兩個兄弟每人都得到一份。購買了田地作為生活基礎,挖掘了池塘養魚捕魚,開墾了菜園,一年四季收獲瓜果蔬菜,傭人雇工有一百多人,可以說舉家安置在蕪湖了。
但是,他依然把徽州歙縣為故園,經常往來於歙蕪之間。這次他又回到老家,宴請同族親戚,席間少了一人,是他的一個堂弟。過去每次都見到他的,今天怎麼不見人了?問他到哪裏去了?那堂弟的大哥連忙說:“小弟不能來了,他得了傷寒,在家裏躺著哩。”
阮弼立即站起來:“你們怎麼不早說?我應該看看他去啊。”
堂兄拉他坐下說:“不能去,傷寒傳染啊。他又是發高燒,又是拉肚子,大便都帶血,連左鄰右舍都躲得遠遠的,從他家門口過都繞著走。”
“你弟弟生病,你還有心事在這裏坐得住?”阮弼不高興了。
“我守在他跟前也沒用,我又不是醫生,如果傳染上了,我一家老小怎麼辦?”堂兄振振有詞,隻顧自己吃菜喝酒。
親朋好友也都不讓他去,有人悄悄對他說:“你跑去幹嘛?他們家裏人都離病人遠遠的。”
“生病之人更需要仔細照顧!誰照顧他呢?”
一個親戚告訴他,沒人照顧,家人每天隻是往他窗口裏遞一碗飯進去,病人可憐,一個人孤零零躺在床上等死。
阮弼心裏難受,那一餐飯吃得索然無味,飯碗一丟,朝大家拱手告辭,親自到堂弟家裏去了。打開反扣著的門,窗邊桌子上放著一碗冷稀飯散發著餿味,床腳下一個糞桶散發著臭味,病人躺在床上呻吟。
他家人見阮弼來了,原本都來迎接的,一看他進病人屋子裏去了,眾人如鳥獸散開。一個個怕死鬼!阮弼想找個幫手都找不到,一肚子惱火,可是他什麼話也不說,到床邊問了幾句,門一關拔腿就跑了。
堂兄遠遠地跟在後麵,見他進門一會兒就跑了,暗暗嗤笑:還說我們不管兄弟,你不也是怕傳染嗎?
哪知道沒過多久,阮弼就帶了一個醫生來,醫生說屋子裏太髒不願進門。阮弼讓他在外麵等一會自己去打掃。醫生就告訴他要預防傳染,用石灰灑在地上床下和糞桶裏,用艾水熏蒸消毒等等。沒人願意做幫手,阮弼一個人幹,把房間打掃幹淨,還把糞桶倒了,屋裏撒了石灰後,醫生才進去。
大夫把脈之後馬上開藥,讓阮弼去買,還說:“此病傳染,你這哥哥仁義啊,可是怎麼不早點請我來看呢?”
躺在床上的病人熱淚盈眶,說:“我的親哥哥都離我遠遠的,這隻是我的一個堂哥,還在城裏做大生意,現在回鄉才知道我生病的……”
“莫非是阮弼大官人?”大夫大吃一驚,見病人點頭,說,“他買賣做得大呀!這麼一個大富翁,居然還來照顧你一個傳染病人,難道不怕死?”
阮弼笑道:“病人是我的兄弟,做生意的人也講究親情。拯救生命,有時候不是用錢,而是要親曆親為。謝謝大夫來給他看病,醫生難道怕傳染就不給病人看病了嗎?”
大夫連連拱手,誇獎他仁義,但是也指點他,如何消毒和預防自己不被傳染。阮弼送醫生回去,然後買藥回來,讓他的家人煎好了送過來,自己親自為病人吃藥。
堂兄見阮弼那麼近距離靠近他小弟,也不得不到門口來支應。阮弼讓他拿來幹淨衣服,找艾草燒熱水送來,下麵條送來。阮弼親自喂病人吃飯,給他擦洗身子,換了衣服,把被褥被套全部換上幹淨的,換下的衣服被褥都用熱水燙洗……
當天晚上,堂兄要請阮弼吃飯。他堅決不去,說:“你們可以不不管這個小老弟,但是我要管這個小堂弟,今天晚上我就要陪他過夜,我就不相信我會被傳染。”
那個堂兄麵有愧色,趕緊送來一些好吃的,阮弼也不推辭,白天陪著病人一起吃飯,晚上和他同一個房間睡覺,每天定時給他喂藥。不出幾天,病人就坐起來了,再過幾天,病人能下床了,哥哥原來等著給弟弟收屍的,看著弟弟居然恢複了健康,羞愧難當,那些起初對病人避讓不及的人,都來答謝阮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