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領著古嬋娟匆匆地向尚服局趕去。這一回是真地去了。
且說沈婉兒甫踏入崇光院，便見高有忠和崔玉喜兩個真在她門前逡巡，連忙迎上前去。笑問道：“高內侍怎麼也來了？小喜子才剛來過。”
高有忠和崔玉喜也沒多來一會兒。高有忠看她臉上傷得確實駭人，不免安慰兩句。然後彼此笑著，待沈婉兒開了門，便一起入內。沈婉兒還要為高有忠沏茶，被高有忠攔住，幹幹脆脆地道明來意。
沈婉兒聽罷，不覺吃了一嚇：“今夜便要晉見陛下？”不免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臉，哪能不疑慮、慌張，“這副模樣？”
高有忠點頭道：“陛下親口說的，既然沈姑娘都不以容顏自傷，何妨一見？”
沈婉兒苦笑：“高內侍明鑒，我哪是不以容顏自傷。實在是就算哭得眼淚都幹了，也於事無補。本來隻是皮肉之傷，慢慢等好便罷，何必定要抑鬱悲傷，倒真弄出一身的病來。”
高有忠聽這一番言語，更要點頭了：“沈姑娘果然不同於一般的女子。就是男子裏頭，像沈姑娘這樣想得開的，也實屬難得啊。”歎了一歎，又道，“請沈姑娘隻放心大膽地去。老奴敢說，陛下一定會喜歡沈姑娘的。”
沈婉兒隻得又笑，想說伴君如伴虎，就算此刻喜歡也會下一刻還喜歡。但對著高有忠，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畢竟是皇帝的人。便又笑著低頭謝道：“那便承高內侍吉言了。”
高有忠又囑咐了幾句，便帶著崔玉喜樂嗬嗬的，仍趕回甘露殿侍候皇帝去了。
沈婉兒憂心忡忡地回到屋裏，重又對著銅鏡端看自己。實在沒有想到來得這樣快。雖然皇帝口口聲聲說不以容顏為重，可這宮裏即便是一個粗使的宮女也不能是醜的。何況她現下這副尊容，若是小孩子看到怕是要嚇得哭出來。皇帝幾曾真見過醜人，如今說得好聽，待真見到她就難說了。
今日，實在不是見皇帝的好時機啊！
那麼，究竟是見，還是不見呢？
見，要如何見？傷勢發作成這樣，隨它多好的胭脂水粉也不可能遮得住，弄個不好反而更添一種猙獰怪樣。
不見，又要如何不見？上有皇帝的金口玉言，下有高有忠的一片熱忱，她不過一個小小的良家子，又能找出什麼理由？
難啊！如今還沒有承寵，便已處處為難，承寵之後，還不知又有多少難事等著。宮裏頭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會盯著她，有多少副心腸會想著她。想到這裏，沈婉兒不覺又對未來看似風光的前程，又多了一分恐懼。
不過這世間的事永遠是說不準的。那邊沈婉兒還在對著銅鏡兀自煩惱，這邊皇帝倒是對晚上的召幸頗有興致。高有忠也暗自高興著。但是他們都沒有料到，晚上的召幸馬上就要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