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有忠侍立一旁,見皇帝今日心情著實不錯,身邊除了他又隻有崔玉喜,再無他人,便想趁機問一問多日來憋在心裏的不明白。
“陛下。”他輕輕地喚了一聲。
“嗯?”獨孤元嘉的眼睛還在跟著大皇女轉來轉去。
高有忠:“陛下那日不曾讓沈婉兒留下,可是對她有不滿意處?”
獨孤元嘉微微一笑,這才收回了視線:“有忠,你想問朕很久了吧?”
高有忠笑著一低頭:“真是什麼也瞞不過陛下的眼睛。”
獨孤元嘉略略思量,收起了笑容:“其實我對她很滿意。”
高有忠一怔,更不懂了,隻好問下去:“那陛下為什麼冷遇她呢?”
“冷遇?”獨孤元嘉似是對這兩字不滿,但很快又淺笑著點了一下頭,“嗯,送到朕的甘露殿卻沒有做成朕的人,也算得冷遇了。前朝是不知道,不過我朝自太祖以來,她怕是絕無僅有的一個。”
高有忠心道:正是。一心一意地等著皇帝的下文。
“不過在朕告訴你為什麼之前,”獨孤元嘉又忽然抬起頭來,含笑看向高有忠,“你也要先告訴朕,你又是為什麼對這沈婉兒照拂有加?難道就因為她救了你的孫兒高天賜?”
高有忠躬身回道:“確也有這點原因。但更緊要的是,老奴覺得這位沈姑娘是宮裏難得的一種人。”
獨孤元嘉:“哦?怎生難得?”
高有忠從容說來:“老奴便鬥膽了。老奴在宮裏待了三十餘年,看來看去,這宮裏的人隻有兩種人。”
獨孤元嘉越發有興致了,笑著道:“說下去。”
高有忠也笑:“其實也不複雜。一種是想爭寵的人,一種是不想爭寵的人。想爭寵的緣由有千百種,不想爭寵的緣由也有千百種。但不管那緣由再千變萬化,在老奴沒有遇見沈姑娘之前,都脫不了這兩種。”
獨孤元嘉略略揚眉:“朕倒要聽聽這前所未有的第三種人。”
高有忠:“沈姑娘是爭也不爭,不爭也爭。這種人看起來行事曖昧,實則清明得很。能做得到的事,一定做到,不能做到的事,一定不去做。絕不會有非份之想,也不會妄自菲薄。一個人最難懂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能將自己把握得恰到好處,這樣的人,宮裏頭實在是難得一見。”
獨孤元嘉不覺點頭一歎:“有忠,你可知道你也是洞穿人情了!你說的這三種人,不獨限於小小的宮中,就是放在這廣袤的世間,朕看也差不多。”
高有忠:“陛下過獎了。”
獨孤元嘉:“所以你才想讓她留在朕的身邊。”
高有忠:“這正是老奴的一點愚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