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金桂不好意思道：“姐姐吃吧，我夠了。”
沈婉兒笑道：“你喜歡就多吃些。嫩薑絲，我也喜歡的。”便去蔡金桂的碟中夾了好些嫩薑絲過來。
蔡金桂低頭一笑，便也吃起沈婉兒推來的乳黃瓜。吃了幾口，難免想起家鄉舊事，不覺黯淡了神色輕輕舒出一口長氣。
沈婉兒問：“怎麼了？”看她盯著那碟乳黃瓜，也有所感，“這乳黃瓜不合你口味？”
蔡金桂抬頭看看沈婉兒，又垂下眼睛：“好吃是好吃的。宮裏的東西哪有不好的。隻是……隻是比起我家鄉的終是不大一樣。”
沈婉兒淡淡一笑，也不覺微垂下眼睛：“這是自然的。走到哪裏，最好的味道始終是家鄉的味道，家裏的味道。”
蔡金桂正被點中心底的話，情不自禁地道：“姐姐還記得前幾日，我同你提起過的那位姐姐麼？”
沈婉兒登時想起來：“你做夢都想著的那一位？”
蔡金桂點頭：“嗯。她也愛吃乳黃瓜。而且，最會做乳黃瓜了。每年都會自己動手，做上一大壇子的乳黃瓜。又鮮、又脆，微鹹中還帶著一點兒淡淡的甜。”
沈婉兒笑道：“說得我都想吃了。我記得小時候，我母親也做乳黃瓜。我外祖是江南人，母親做的乳黃瓜正是江南人最愛的口味，也是鮮脆的鹹味，裏帶著一點兒淡淡的甜。”
蔡金桂麵上卻怔了一下。雖然很快就笑道：“是呢。那位姐姐家，就是從江南搬去的。”
但沈婉兒還是捕捉到了那一怔，便也笑著點點頭。
她記得蔡金桂是蜀州選來的。蜀州人善做泡菜，應以酸辣為主。鹹甜，倒似是揚州一帶醬菜的風味。本來，蜀州人喜食醬菜、會做醬菜也不算多奇特，如今南貨北賣、東物西運，各地的物產都能在他處出現。莫說我朝的貨物，就是東夷、南蠻、西戎、北狄各國的貨物也應有盡有。
可是蔡金桂這一愣，就有意思了。沈婉兒雖與人為善，也不會蠢到真地相信她後麵補的那句話。擺明了是想掩飾。
也不知蔡金桂為何對家鄉這般諱莫如深。其實就算讓她知道她的家鄉在江南也未嚐不可。蘇州也是江南，揚州也是江南……江南那麼大。或者她隨家人從江南遷到了蜀州，也仍然說得通。而且她之前也說過，父親帶著一家人投靠親戚的途中遇匪，年僅八歲的哥哥遇難。之後蒙一官員搭救，便在就近的縣城落腳。
但蔡金桂既然一心要隱瞞，她也不便追問。
說到底，經了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和她的感情是更好了，可也並沒有好到可以把各自的心掏出來給對方看的地步。
蔡金桂對她步步為營，她也對蔡金桂暗暗留意。
隻是，目前為止，誰也不曾對誰懷了惡意，僅有提防之心而已。
這小小的插曲並沒有影響到蔡金桂和沈婉兒的用膳。兩個人都存了心，很快就將這小小的插曲掩蓋過去，依舊有說有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