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不懂啊!”愈是倨傲愈是心焦,王夫人擰著眉毛,“既然陛下心裏也清楚,為什麼還要一拖再拖呢?”
“就拿這次的事來說。本來,孫大人再提立後之事,陛下隻要順水推舟便了。可是陛下偏要節外生枝。”
王妙容無奈一笑:“母親……”
王夫人瞧著女兒:“怎麼了?”
王妙容唉地歎息一聲:“錯就錯在這‘順水推舟’上了。隻能臣子為陛下順水推舟,豈能叫陛下為臣子順水推舟啊!”
王夫人頓時一驚,有如當頭棒喝。
王妙容柔柔地道:“陛下就是想瞧瞧咱們能不能忍到他來提。”
王夫人畢竟也不是市井中的無知婦人。隻不過關心則亂。聽女兒講了這幾句話,心裏已是曉得厲害。隻不過,皇後之位非同小可,懸而不決又著實讓她難以放心。
“若是……若是陛下就是不提呢?”她還是說出了心底的擔心。
其實這也是他們所有人的擔心。
王妙容眉梢輕輕一動。她心裏也未嚐沒有一點點這樣的擔心。但她深吸一口氣,終究還是管住自己:“會提的。別忘了,孫大人是先帝的忠臣,陛下更是先帝的孝子。忠臣尚不忘先帝的心意,何況孝子呢?”
王夫人也不覺微微點頭。
王妙容再度勸道:“母親回去,但要勸著父親,一定要放寬心。”
王夫人看看女兒。怎麼也是母女天性,徐娘半老的臉上現出一絲心疼:“來時,你父親還再三要我勸著你一些,生怕這次立後不成,你心裏不好受。想不到,你卻是比我們看得深,也忍得住。”拉過女兒的一隻手,不舍地撫了又撫,“娘娘,真是難為你了。”
心中突然湧起一股酸澀,王妙容微低了頭,強自忍下。
“母親說得什麼話。”她強笑著嗔怪,“女兒在這宮裏錦衣玉食,已是盡享人間富貴了,別人求也求不來的。”
王夫人便也笑了一笑,又將女兒的手在手心裏攥緊些。
過一會兒,又浮起一些擔心道:“可是,我們就這樣等著不成?娘娘,也須提防著夜長夢多啊!”
王妙容沉沉地點一下頭:“母親隻管放心,女兒心裏有數。”
明日的中秋夜宴,隻怕就是一場好戲呢。各路人馬,都不會輕易放過。尤其是那些平日裏難得見到皇帝的嬪禦,愈發指望著明日能贏得皇帝的青睞。
王妙容決計料想不到,不光那些已有名位的嬪禦們,連沒有名位的良家子裏也正有人暗自盤算。
到了晚上,看著一輪銀盤升上中天,崇光院中心裏難以平靜的,又何止一人?
沈婉兒輕輕地推開軒窗,看著那一輪皓月,心中也是思緒萬千。一時想起明日要演奏的曲子,一時又想起家中親人……想起那一張一張熟悉的麵孔,眼前也不覺泛起一片淡淡的水光。
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
到如今,終於能夠體味這短短兩句詩的意思。
沈婉兒閉上了眼睛,隻在心中想起那支望月的曲譜,兩隻手也在想象中拾起了一管竹笛。當一顆心漸漸沉靜下來,仿佛她的指尖當真在笛上起舞,那輕揚而幽婉的曲子像一片朦朧的白紗一樣,在她身旁、在她的耳邊嫋嫋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