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奴這就去。”
馬福跑出內殿時,還迅速地朝其餘的小內監揮了揮袖子,一眾人等忙也跟著退到外殿去了。
秦國長公主方道:“你呀,你的心病還不了!”
皇帝隻顧低著個頭,也不出聲。
瞧他神色恍恍然,似乎又黯淡了一些,秦國長公主心中又覺不舍。當年的事,畢竟她也是為數不多的幾個知情人之一。那時,險些一石激起千層浪。幸而皇帝還是在最後關頭,懸崖勒馬。
該勸的也都勸了。時至今日,塵埃都已落定,她也真不想舊事重提。可是……
“孩子總是無辜的。”
許是二皇女和自己的女兒同年同月所出,她便也多多少少地多一些心軟。
“不管怎麼樣,二皇女身上總是流的你的血。難道你就舍得拋下自己的一塊骨肉?”
這幾句話倒真是一針見血。皇帝有點兒心痛了。他看看滿地亂跑的高雲彤,雖然仍是許久不說話,然而麵上的神色卻多了一些不忍。
秦國長公主瞧瞧皇帝的臉色,轉了頭,忽然朝高雲彤招了招手:“彤兒來……”
一聽見母親的溫柔呼喚,小女孩玩得正瘋,卻也一下子停住了,睜著兩隻黑溜溜、亮晶晶的眸子看向她。秦國長公主又招了一下手,她便再也沒有猶豫,噠噠噠地猛跑回來。
秦國長公主笑著指指皇帝:“去,要舅舅抱抱。”
高雲彤真是一點兒也不怕生,隻回頭望了皇帝一眼,便咧嘴一笑,張著兩隻手撲了過去。
這麼一個還帶著奶香的、軟綿綿的小東西撲到懷裏,皇帝也不由自主地笑起來,將她抱起來坐在自己腿上。皇帝看著小女孩,小女孩黑晶晶的眼眸也一動不動地望著他。說不心軟是假的。
皇帝怎麼不明白秦國長公主的意思。
說來說去,再多的道理,也不如骨肉天性來得那麼直接、純粹。
皇帝在那小小的身子上,仿佛真看到了自己的那一個小女兒。而上一回見她,還是在她出生的那一日。他懷著對她生母的厭惡和怨恨,隻匆匆地瞥了她一眼,便叫人趕緊抱走了。那時,他滿腦裏都隻記著,她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卻忘了,她也是自己的孩子。他的親生骨肉。
想到這些,皇帝的心不禁越來越柔軟,拉起高雲彤的一隻小手,緊緊地按在自己的嘴上。高雲彤像是極怕癢,隻這樣就笑得扭起來,從皇帝嘴上抽回小手,一骨碌又爬下去和哥哥、姐姐玩去了。
皇帝的眼光不自覺地就跟著高雲彤轉來轉去。他現下是真有點兒想那個孩子了。
唉!他在心裏輕輕地歎:不知道她現如今長成什麼樣子了?是否也如同這一個一樣,活潑可愛麼?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馬福就領著二皇女和乳母回到了甘露殿。乳母還是第一次得見聖顏,煞是慌張,抱著二皇女戰戰兢兢地跟定在馬福身後。馬福微微讓到一旁,催促地向她揮了揮衣袖,她才大著膽子走上前來。然而才把二皇女放下,腳剛點地,二皇女就猛一回頭死死地抱住了乳母的脖子。乳母輕輕扯了一把,二皇女就發出害怕的輕聲喊叫,跟貓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