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墨香因笑道:“姐姐隻管去拜見那二位娘娘吧。”
沈婉兒便也不多言語,領著春華走遠了。
麗景殿中,蘇冷月一扭身也才去坐下。宮人們忙又上一遍新茶。
獨孤元嘉拿起茶盞,輕抿一口,笑微微地問道:“這又是怎麼了?”
蘇冷月似假還真地嬌嗔道:“連一個小小采女,陛下也瞧得比妾身親切。”
獨孤元嘉輕輕一笑:“這話從何說來?”
蘇冷月道:“眼見著她從妾身手裏要人,也不說一句話,還不是偏袒?”
獨孤元嘉嗬嗬笑著放下茶盞:“這怎能怪到朕的頭上?分明是你自己聽人家誇你大度,便樂得要做這好人。”
蘇冷月半笑不笑,半嗔不嗔,隻道:“罷了,左右妾身是說不過陛下的。”唉地歎一聲,“如今妾身在這宮裏,爹娘不得相見,兄弟子侄不得近前……越來越沒人心疼了!”
獨孤元嘉心中微微一顫。皆因蘇冷月這一句,歎得也有三分真淒涼。
其實他自己又何嚐不是?父皇母後都已仙去,說得上話的姊妹、叔父又都在宮外……想來想去,不覺有些想念高有忠。打從他在繈褓裏,高有忠便朝夕相伴,二十多來年何曾有一日不在身邊?如今突然準老人家出去三日,先不慣的倒是他自己。
思到這一層,心中也不免對蘇冷月柔軟了一分。
聖人早有言,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啊。
獨孤元嘉溫和而笑:“你若是想家裏人,就叫他們進宮來瞧瞧你。”想想,似淡還濃地道,“朕也許久不曾同老太尉好好兒地說話了。”
蘇冷月不覺微微一驚,又瞧一眼皇帝,卻瞧不出是真是假。便隻笑道:“多謝陛下體恤。隻是雙親年老體衰,一來一往反叫老人家多事了。”略帶哀愁地淡淡一笑,“妾身還是心裏惦念著就夠了。”
一時間,惠妃說得無言,皇帝倒也聽得無言。
皇帝放下茶盞,卻去瞧惠妃剛剛寫的字。但見筆鋒煞有幾分男子的犀利,龍行虎躍,頗成氣象。真真不愧是將門虎女。
不覺拿起那張字來,輕輕地念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說(通悅)君兮君不知……”
蘇冷月連忙搶上前來,一把奪過狠狠揉成一團,也往竹簍中一扔。嬌嗔不已地道:“妾身也不過隨手寫寫。”
獨孤元嘉見她雙頰淡紅,似是急的,不覺微微一笑:“無妨,朕也隻是隨手瞧瞧。”
蘇冷月一怔,臉頰上又紅一分。忙使喚道:“來人,還不快將這竹簍子清掉。”
便匆匆走上一名宮人,拎起竹簍退出殿外。
殿外,尹墨香正等著。一瞧這宮人拎著竹簍過來,急忙滿臉是笑地迎上前去。
“姐姐,還是我來吧。”尹墨香乖巧道。
宮人笑著看她:“你如今好了,還不緊著收拾東西去。這些事也不必做了。”
尹墨香笑道:“姐姐說得哪裏話。我這不是還沒走麼?也不差這最後一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