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寶林不覺抬起頭來,兩隻眼睛閃爍出一點星火:“我,我還能翻身麼?”
顧玲兒篤定道:“當然能。死灰尚能複燃,難道姐姐還不如一堆死灰?”
曲寶林用力地抿緊嘴唇,臉上漸漸多出一重毅然。
顧玲兒便知道,曲寶林“死後重生”了。她笑著幫曲寶林將小竹籮放回去:“姐姐,這些衣物,留著來日你親手給二皇女穿上。”
曲寶林也點了點頭,目光瑩瑩地盯住顧玲兒:“但願來日不長。”
顧玲兒帶著宮人拜別曲寶林。剛然走出凝雲閣,卻見傅彩雲帶著古嬋娟正在等她。兩下裏一打照麵,便連忙各自笑著迎到一起。
顧玲兒笑道:“不曾料想,傅掌衣竟在此候我多時。”
傅彩雲也笑回道:“顧掌衣客氣。你我既是一起來,自也當一起回。”
兩人便一麵回尚服局,一麵閑扯幾句。
“想不到顧掌衣會晚出來這許久,”傅彩雲笑道,“莫非是哪一位要量得仔細些?”
顧玲兒似真似假地回道:“哪一位都須量得仔細些。我們尚服局說到底,也就是侍候宮裏的這些貴人罷了。”
傅彩雲揚唇一笑:“顧掌衣說得甚是。難怪這麼快就升了掌衣,全是因顧掌衣行事周道啊!”
顧玲兒微微一笑,也不去計較她話裏那一絲若有若無的酸意。這麼快……嗬嗬,她二人分明同歲,傅彩雲還在她前頭升作掌衣了。要說快,誰還快得過她傅彩雲?
唉,有些人,即便倒了大黴,受了挫折,不能說不知道要收斂,卻總是在不經意時自破苦功。
顧玲兒不在意,傅彩雲越發不曾發覺,仍是笑意滿滿地攀談:“我記得傅掌衣入宮也有五六年了吧?”
顧玲兒輕點其頭:“那一年,正是當今陛下入主東宮。”
傅彩雲歎道:“也是宮裏的老資曆了。”
顧玲兒望著傅彩雲笑道:“傅掌衣麵前,我怎敢當?都說傅掌衣十三歲便已在尚服局當差了。”
傅彩雲淡淡一笑,似是有幾分自矜,又似是有幾分悵然:“是呀,十三歲便已離開爹娘,獨處深宮了。”
入了宮的人,誰還不能體諒與父母分別的滋味。好在她們雖不能擅自出宮,但每年也有機會與親人在宮門前相會。也算是久旱逢甘霖。
顧玲兒便也有些同病相憐,因問道:“十三歲也是早了點兒,想必傅掌衣時常惦念爹娘?”
傅彩雲笑裏的自矜不見,隻剩下悵然:“想自是要想的。骨肉之情乃天性,我又豈能免除。不瞞傅掌衣,初入宮時,每每夜深人靜,我時常想得落下淚來。”
顧玲兒勸慰道:“雖是見麵不大方便,請人傳些音信也是好的。”
傅彩雲一笑,這一笑卻是有些哀傷:“也不必勞煩他人。我若想傳些音信,盡可在心裏說了,他們地下有靈,必能聽見。”
顧玲兒不禁驚得腳步一滯:“令尊令堂業已仙去?”
傅彩雲自己也是一驚,忙又笑起來,匆匆敷衍過去:“已是多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