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華一路看著，一路聽著，也是欲言又止，隻把兩隻手悄悄地捏緊。
沈婉兒沉沉地注視尹墨香良久，一會兒，卻又去問一聲春華：“依你說呢？”
春華一點兒也不曾防備沈婉兒會問到她，略略一驚，囁嚅地道：“墨香姐姐也都是為了采女著想……”抿著嘴，暗暗咬了咬牙，便又倏然抬起頭來，“但采女同杜禦女也是姐妹情深。春華書念得少，卻也聽過唇亡齒寒的故事。采女就是再小心，獨木也難支大廈，如今總還有杜禦女和采女一道……”
沈婉兒已是深深地一點頭：“你不必說了。”
尹墨香臉色不覺微微發白起來。
但見沈婉兒握著她的手道：“墨香，我也知道你是拿我當姐妹，才會直截了當地說出這番話。可杜姐姐也一樣是拿我當姐妹的。這些時日，她如何待我？哪一件事不曾顧著我來？”
“倘若連對我這樣好的人，我也要獨善其身，即使躲得了這一回，以後這宮裏還有何人看得上我？”
尹墨香默然無語。
沈婉兒便也點到為止。輕拍了拍她的手道：“自然，你說得要小心，總是不錯的。保得住自己，才能幫得到他人；幫得到他人，也才好保得住自己。總要本著小心，再盡力去做罷了。”
複又看向春華，越發笑起來：“何況，我身邊還有你們兩個得力的呢！”
尹墨香微微一笑。
春華雙目瑩然地道：“但憑采女吩咐便是。”
尹墨香方也道一句：“瞧姐姐說的，”含笑瞄一眼春華，“難道我還不如春華這妮子麼？”
春華笑了，沈婉兒也笑了。
尹墨香更笑了。笑到深處，以袖掩唇，嘴角卻又悄悄地冷下來。
轉眼天色便不早了。
春華問沈婉兒晚膳怎麼處置。
沈婉兒撫額輕聲一歎：“罷了，哪裏還有胃口。”
話音未落，卻聽一道溫潤的男子聲音，含著笑意道：“怎麼又是一個鬧著不肯用膳的？”
沈婉兒抬眼一瞧，心中十分驚喜，然而麵上卻隻露出一二分。匆匆起身迎住皇帝：“妾身拜見陛下。”
春華也慌得跟在沈婉兒身後。
獨孤元嘉笑著輕輕一抬沈婉兒的手腕：“平身吧。”
沈婉兒不覺流露出一絲羞窘，朝立在皇帝身後的尹墨香微嗔道：“陛下駕到，怎的也不通傳一聲？”
尹墨香笑著低頭。
獨孤元嘉道：“是朕囑她不必的。”
說著，便要沈婉兒一起對坐。
“杜禦女是害喜，”獨孤元嘉微微笑著，帶著三分戲謔，“你這又是怎麼了？”
沈婉兒臉上頓時一紅：“杜姐姐是有福氣的人，妾身哪能同她相比。”
獨孤元嘉卻道：“也是遲早的事。”
沈婉兒沒有接話，然而芙蓉麵上又悄悄地染紅一層。
跟著皇帝同來的高有忠，以及春華自是滿心歡喜。就是尹墨香也跟著無聲而笑。
沈婉兒問道：“陛下不是留在杜姐姐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