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誰來詮釋“國王之夢”———試析《巴頓芬克》的痛苦(1 / 3)

國王尼布甲尼撒對伽勒底人回答說,我記不得我的夢了,如果你不告訴我我的夢和它的意思,你就將被撕碎,你的住處將成為地獄。

——《聖經故事-舊約_143》

筆者並非虔誠的基督徒,但這聖經的寓言似乎並非僅僅應驗了尼布甲尼撒二世之後一千六百多年的曆史演進,它對當今物欲橫流的經濟社會更是有著震耳發聵的啟示和寓言。而令觀眾感到精彩的是,電影《巴頓芬克》正借用了這句經典映射了人被拜金主義(或者資本主義)難以抗拒的壓迫而不得不深度異化的痛苦境地。

巴頓芬克是紐約剛剛成名的舞台劇作家。他標榜自己關心普通勞動人們的疾苦。他總是試圖從日常的生活中提煉出點東西,根據幾個簡單的真理為大眾創造出一個劇院,“我們大眾”的劇院。他質問,生活的東西為什麼不可以是劇院的東西?他認為一個作家會去寫,是因為內心的痛苦,而這一痛苦是為同胞做些什麼,以減少他們的痛苦。

影片用達官貴人評價呆氣書生作品的方式,展現了這個作家對痛苦和百姓究竟明白幾分:艱苦的生活並不能壓製漁場的漁民去追求更高的目標。作者在貧窮的角落找到高貴,在粗話中找到詩。

在一片讚揚聲的掩蓋下,在文化輻輳之地大公司豐厚待遇的誘惑下,巴頓芬克盡管對自己的寫作水平還甚懷自疑,但他仍然走向了洛杉磯好萊塢這個更為廣闊的創作舞台,渴求能實現自己的價值。

巴頓芬克入住在一家叫厄爾的酒店。這裏的人和物都死氣沉沉。

門堂的接待生居然從地下鑽出,需要用手才能阻止服務鈴長久的回音;電梯裏的老服務員眼神呆滯,機械重複著顧客的命令;過道一眼望去便有一種不對勁的“整齊”,透出十分的刻板和凝固,暗色的花紋和微弱的燈光鋪張著畫麵,讓人有一種壓抑。而單間裏,桌上的筆破敗無頭,拿起後可清晰看到筆身覆蓋麵映襯出的積灰,玻璃窗因久閉而失修,蚊子在空中溫溫地飛著,然後伺機在作家睡去後俯衝叮咬。

這就是為巴頓芬克準備的單間。

大首都電影公司的老板滿臉橫肉、大腹便便,強勢的舉止就像是要把巴頓芬克生吞活剝。連字都不識的胖子很難評價他的藝術修為,但唯利是圖、說謊欺詐卻讓他深諳“文藝的常識”。他是一個商人,藝術隻不過是他經商的手段。給作家豐厚的報酬,不是為了尊重知識和藝術,而隻是從作家的腦子裏取得更多更好吸引人眼球、賣座賺錢的電影產品。

巴頓芬克接到的第一個“命題作文”是關於摔跤題材的影片。這與紐約漁場的漁民實在大相徑庭。麵對利欲熏心的期待,麵對周末交稿的催逼,麵對初涉生境的無助,巴頓芬克不知道該如何開始他的創作。他無奈地發現,他以往一切的創作思想,幾乎都排不上任何用場。這使他下意識不得不尋找自己頭腦以外的其它幫助,來推動這部電影的發生,來保全舞台劇作家新秀的名聲。影片就此設計了三個可能的求助對象。

查理是死神。

查理居住在巴頓芬克的隔壁。作家最先以為,是查理夜晚奇怪的吵鬧影響了他創作的思路。芬克試圖通過接待生調停,卻引來了查理這個朋友的串門。

有觀眾說,查理是一個精神病患者。

我們說,查理是一個再明白不過的明白人。他向巴頓芬克自稱兜售“平安”,從業保險,卻到處幹著割掉人頭顱的勾當。他顯然來自於真正的底層群眾,並是他們的一員。他深諳“許多東西擁擠在腦子裏”時痛苦的感覺。他體諒、同情著那些因為痛苦而始終找不到人生出路的人。殺人、砍頭是他消除別人痛苦,使痛苦者解脫痛苦的最好方式。這是影片獨具匠心的“奇人”。

查理與巴頓芬克一見如故。查理曾幾次試圖向作家傾訴普通大眾的故事,以輔助他的創作,卻總是被巴頓芬克慷慨激昂的說教所打斷和阻止。查理十分遺憾,那個把百姓故事寫給富人們看的作家自以為了解百姓,了解他們的痛苦。而巴頓芬克卻根本就不曾意識到,他缺少的究竟是什麼,這也就決定了他不可能明白他究竟應該向誰請教。他在一開始就已失去了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