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部 第二章(3 / 3)

小妞猶豫了一下說:“等等。”接著她走開了。

三個手下都已悄悄下車,偷偷摸近小屋,且已經戴上了麵具。此刻,我也戴上了麵具,以後的事就易如反掌了。

我伸手脫開了鎖鏈條。由於我用紳士的措辭軟化了小妞的警惕性,她沒有照常規把門關死。

我們可是夜闖民宅的陌生人哪。我們四個一哄而入;丁姆照例裝瘋賣傻,跳上蹦下,高唱淫辭濫調。我要說明,這小屋裏邊可是挺優雅的房間呢。眾人大笑著進入了點燈的房間,隻見小妞退縮著,這個年輕漂亮的小妞擁有一雙真正的乳峰,旁邊的人是她的男人,也比較年輕,戴著角質邊眼鏡。桌上有一架打字機,各種文件隨處散布,但有一小遝紙頭,想必是他剛剛打好的,所以這裏又來了個聰明模樣的讀書人,很像若幹小時前唬弄過的那個,不過,此人是作者。不是讀者。

隻聽他說:“這是幹啥?你們是什麼人?怎敢不經許可就闖進我家呢?”他的聲音一直在顫抖,手也是。

我說道:“別害怕。若是心中恐懼,兄弟呀,請速速加以排遣吧。”

喬治和彼得去找廚房了,丁姆站在我身邊侍命,嘴巴張得大大的。

“這是幹啥的呢?”我從桌上拿起那遝打字紙。

戴角質邊眼鏡的戰戰兢兢地說:“這正是我要知道的,這是幹啥?你們要什麼呢?立刻滾出去,免得我攆你們走。”

戴雪萊麵具的傻丁姆聽罷哈哈大笑,就像野獸的吼叫。

“是書啊?”我說道,“你正在寫的是書啊?”我把嗓音弄得很沙啞,“我對會寫書的人始終十二萬分地欽佩。”

我看了看頂上的一頁,上麵有書名《發條橙》,然後說:“這書名頗為傻冒。誰聽說過上了發條的甜橙?”

接著我以牧師布道式高亢的嗓音朗讀了片斷:“……硬是強迫生機勃勃、善於分泌甜味的人類,擠出最後一輪的橙汁,供給留著胡子的上帝嘴唇,哎喲,生搬硬套隻適於機械裝置的定律和條件,對此我要口誅筆伐……”

丁姆聽著又發出了唇樂,我也忍不住笑了,於是我撕破紙頭,把碎片播撒在地板上。

戴眼鏡的作家非常惱火,他緊咬牙關向我衝過來,露出黃板牙,把利爪般的指甲戳過來。這就是丁姆的行動信號,他獰笑著呃呃啊啊地直撲這家夥顫抖的嘴巴;啪啪,先是左拳,再是右拳,是我們親愛的老哥們紅色……是桶裝紅葡萄酒,隨要隨放,處處質地相同,就像同一個大公司出產的……流了出來,玷汙了幹淨的地毯,染紅了我仍在拚命撕開的書本的碎片,撕啊撕。

整個過程中,那小妞……他忠誠的愛妻,都呆若木雞地站在壁爐邊上,此刻她發出一絲絲尖叫,像是合著丁姆的老拳所發出的節奏。

這時,喬治和彼得從廚房出來了,他們同時在大聲咀嚼,盡管還戴著麵具,戴麵具吃東西是沒問題的。

喬治一手抓著一隻冷腿,一手拿著半條麵包,上麵塗著大塊黃油;彼得手拿口吐白沫的啤酒瓶,還有滿滿一把葡萄幹蛋糕。他們喊著嗬嗬嗬,看丁姆跳來舞去,揍那個作家。

作家開始大聲疾呼,好像畢生的心血都被毀掉了,張開血盆大口號陶著,但回答他的是滿嘴食物的嗬……嗬……嗬……可以看見他們吃著的碎塊。

我不喜歡那樣,覺得口水橫流髒兮兮的,就訓斥道:“把東西吐掉。誰批準你們這樣做?快抓住這家夥,讓他看個明白,不許他逃跑。”

於是他們取下嘴裏的肥肉,放在桌上飛揚的紙堆裏,撞向作家,這小子的角質眼鏡撞破了,但還懸掛著,那丁姆還在跳舞,震得壁爐台上的擺設晃蕩不停,我過去把它們統統櫓下地去,就再也晃蕩不成了。

小弟兄們,他繼續戲弄《發條橙》的作者,搞得他麵孔紅得發紫,像某種特殊的果汁滴個不停。

“好啦,丁姆,”我說。“現在打發另一個啦,上帝保佑大家夥兒。”

他對小妞行大力士禮,把雙手反扣起來,小妞始終在以優美的每小節四拍的節奏尖叫尖叫尖叫著。

我隨即撕破這個,撕破那個,撕破別的,另外兩個繼續喊嗬嗬嗬,那真是一對上乘的好奶,還展示出了她們嫩紅色的眼睛。

弟兄們哪。我脫掉褲子,著手衝刺;隨即聽到慘厲的喊叫聲,那喬治和彼得押著的作家淌血貨狂叫著,差一點掙脫,罵出肮髒不堪的詈詞誶語,有的我聽到過,有的是他生造的。

我後麵理當輪到丁姆,他野獸般地哼哧嗥叫著,而雪萊麵具依然是那般不動聲色,我則抓住她。

接著換防,丁姆和我押住淌口水的作家,他已經無力掙紮,隻是像在奶吧入幻境似的,說些無精打采的話,任彼得和喬治去幹他們的事。

此後頗為安靜。我們憤恨不已,便去砸剩下沒砸的東西……打字機、電燈、椅子。

丁姆老毛病複發,打水撲滅了壁爐,正打算在地毯上拉屎,大便紙多得很,但我加以喝住。

“出去出去出去,”我咆哮道。

作家夫婦已經人事不醒,皮破血流,呻吟不息,但死不了。

我們跳上久候的汽車,我身體感到有點乏,就讓喬治駕駛;我們一路碾過尖叫著的怪物,回到了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