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二部 第二章(2 / 2)

我下了鋪位,赤腳踢蹬他時,卻有一種冷冰冰硬邦邦的感覺,於是我走到“大夫”的鋪位搖醒他,他在早上總是醒得很晚。可他這次迅速下床來了,其他人也聞風而動,隻有“城牆”還睡得死死的。

“真不幸,”“大夫”說。“心髒病發作,肯定沒錯的。”然後他環視我們一圈說:“你們真的不該那樣狠打的,十分失策的。”

喬約翰說:“得了得了,大夫,你對他偷拳也是不甘落後的呀。”

猶太大個逼住我說:“亞曆克死,你太性急了。那最後一腳實在太厲害了。”

我開始為此忐忑不安,說:“誰挑起的呢?我隻是最後進來的嘛,是不是?”

我指著喬約翰說:“是你的主意。”

“城牆”的鼾聲響起來,我就說:“把那個臭雜種叫醒吧,猶大大個摁住他靠欄杆的時候,是他不斷揍他嘴巴的。”

“大夫”說:“誰也不要否認輕度攻擊過此人,就算是教訓他吧,但是很顯然,好孩子,年輕力壯,可以說不知天高地厚吧,是你把他置於死地的。真可惜。”

“叛徒,”我說。“叛徒加騙子,”

可以預料,兩年前的事情又要重演了:所謂的哥們把我撇下,使我落人條子的毒手。從我的眼裏看,弟兄們哪,世上哪裏都沒有信任感可言的。喬約翰去把“城牆”叫醒,“城牆”忙不迭地賭咒,鄙人是真正凶狠毒辣的施暴者。警衛來了,警衛隊長也來了,接著典獄長到了,牢房內的哥們一齊響亮地編造著,我為了殺死地上這個血肉模糊的酒囊飯袋、一錢不值的性變態狂,究竟是如何大打出手的。

那是十分怪異的一天,弟兄們哪。死屍抬走了,全監的囚徒被迫鎖閉在牢房裏待命,也沒有分發食物,連一杯熱茶都沒有。我們大家隻是坐在那兒,看守或警衛在來回巡邏,不時高喊“閉嘴”、“封上屁眼”,哪怕隻是聽到任何牢房有一點點的耳語聲。大約早晨十一點鍾光景,透過來一陣僵挺和激動的氣氛,就像恐懼的氣息從監外彌漫進來,隨後我們看見典獄長和警衛隊長,跟隨著幾個不可一世的大個子快捷地走過,拚命講話。他們似乎一直跑到了過道盡頭,接著隻聽到他們又往回走,這次比較慢,金頭發的胖典獄長渾身是汗,可以聽到他在說著“可是,長官”、“唉,有什麼辦法呢,長官?”之類的話。一撥人在我們牢房前站住,警衛隊長打開牢門。誰是真正的要員,一眼可以認出的,個子高大,眼睛碧藍,布拉提真考究,是我所見過的最最可愛的西服,絕對時髦的。他的目光掃過我們這些可憐的囚徒,以極有教養的漂亮嗓音說:“政府再也不能墨守過時的監獄管理學理論不放了。把罪犯都圈在一起,然後坐觀其變;你們就開始集中犯罪,在刑罰中犯罪。不久,我們可能要把所有的監獄騰空給政治犯了,”我根本聽不懂這些內容,但畢竟這不是在對我訓話,他接著說:“普通的罪犯,像這批討厭的人(這不僅指我,而且指其他人,他們是真正的罪人,十分危險)最好以純粹的治病救人法來處理。扼殺掉犯罪反射就可以啦。一年後全麵鋪開,刑罰對他們毫無意義,這是顯而易見的。他們喜歡所謂的刑罰,並開始自相殘殺了。”他那嚴肅的藍眼睛轉向我。我壯起膽說:

“恕我冒昧,長官,我強烈反對你剛才說的話。我可不是普通的罪犯哪,先生,我並不令人討厭。別人可能令人討厭,我可不令人討厭。”警衛隊長臉色發紫,大喊:

“閉上斷命的臭嘴。難道不認識這位大人是誰?”

“好啦好啦,”大人物說。他轉向典獄長:“可以讓他當試點的嘛。他年輕、膽大、罪大惡極。明天由布羅茲基來處理他,你可以旁聽的,很靈驗的,不必擔心。這個刻薄的小流氓準保會被改造得麵目全非。”

這凶巴巴的話就像我獲得自由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