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雅禮儀——投壺遊戲2(2 / 3)

畫像磚 就是用拍印和模印方法製成的圖像磚。作為我國古代民間美術藝術的一枝奇葩,畫像磚藝術在戰國晚期至宋元時期的我國古代美術藝術園林中持續開放了十四五個世紀之久。後來發現的數千塊畫像磚不僅真實形象地記錄和反映了這一變化,而且將這一民間美術藝術的發展曆程生動地展現出來了。

畫像石 是漢代地下墓室、墓地祠堂、墓闕和廟闕等建築上雕刻畫像的建築構石。所屬建築,絕大多數為喪葬禮製性建築,因此,本質上漢畫像石是一種祭祀性喪葬藝術。畫像石不僅是漢代以前我國古典美術藝術發展的巔峰,而且對漢代以後的美術藝術也產生了深遠影響,在我國美術史上占有承前啟後的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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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省南陽漢畫館所藏的東漢《投壺》畫像石,畫麵上中間有一壺,裏麵有投中的兩支矢,壺左有一個三足樽,上麵還有一把勺子,用來舀酒,兩邊跪坐著兩個人正在投矢。

旁邊還有旁觀者,左邊有一個瘦小的人,站在那裏侍候,可能是仆人。其中一個投壺的彪形大漢,他已經有些醉態了。可見這幅投壺畫像形象描繪出了。漢代投壺場麵的整體氛圍,其中人物情狀的栩栩如生,更是令人歎為觀止。

事實上,這幅《投壺》圖絕不僅僅是對現實生活的模仿和再現,因為該畫像石被安置在墓室裏,具有一定的宗教信仰、神聖儀式之功能。

魏晉時期投壺道教化過程

在西晉永熙年間,皇都洛陽宮廷中很流行投壺遊戲。當時有一個投壺高手名叫馮佯,他在當時無與匹敵,全國上下都沒有人能在投壺遊戲中勝過他。所以晉惠帝司馬衷對他非常寵幸,將他留在宮廷中任官,作為自己的門客,每日隻是讓他陪自己玩投壺遊戲。

馮佯比所有的投壺者都要厲害,他技高一籌,甚至可以百投百返,竟然沒有一次落空。

晉惠帝對馮佯的這種儒雅和技藝極為讚賞。每次宮廷宴會,晉惠帝便命馮佯代替他投壺。而馮佯果然不負聖望,他每次都會勝利,晉惠帝便厚賜他金帛。

據說馮佯從小就特別喜歡投壺,因為晉代以前的投壺需要射進去,並不要求箭矢返回來,所以人們在壺中裝了很多小豆,用這個辦法使箭矢不會躍出。

然而,馮佯卻想出了一個新的主意,他把原來的木矢改為了竹矢,而且他還倒掉了壺內的小豆,這樣就可以在投壺的時候,讓矢重新回到自己手中。也就是說,利用箭矢的反射能力,讓箭矢投中壺之後,再借力反彈回來。

馮佯利用這種技巧,他可以用一支箭矢投很多次,甚至可以達到上百次之多。

晉惠帝最喜歡看他投壺了,也正是因為這樣,馮佯每次為晉惠帝投壺,總能讓晉惠帝開心。因此,他也總能得到晉惠帝賞賜給他的金帛。

在魏晉南北朝時期,人們廢除了射禮,從而投壺也就變成了一種宴賓的娛樂。晉惠帝最喜歡投壺,由此也愛屋及烏,所以他同樣也喜歡善投壺之人。

在魏晉時期,人們投壺技藝明顯都提高了,投壺的技法和花樣不斷翻新。一方麵說明了人們對投壺的重視;另一方麵也說明了,人們對投壺遊戲已經有了長時間的經驗積累。

南北朝齊梁時期是一個娛樂大行其道的時期,由於社會上層的身體力行和樂此不疲,投壺風氣一時大為盛行。

六朝時代,以前的投壺遊戲活動被發揚光大,花樣不斷翻新,創意和水平也上了一個新的台階,這也使得社會的休閑生活空前豐富多樣,色彩斑斕。

齊梁時期的投壺活動,由於前代的積累和傳承,已經非常豐富了。齊梁的投壺遊戲十分普及,還出現了許多新的技法。

很多投壺高手都能一箭連投40餘次,甚至有人還能在壺外設置障礙,隔障投壺,據說從來就沒有失過手,可見他們的手段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南北朝時期的大才子柳惲,他的投壺技藝也非常高超。柳惲曾經一箭連投不絕,在當時被稱為“神投”。而其他的投壺高手,還有東晉的名士王胡之,他投壺的時候,熟練到根本不用睜眼,可以閉眼投壺。

這些高手的出現,說明了當時投壺的多種技法,真是花樣翻新,出神入化。

在魏晉南北朝時期,投壺不僅儒雅,還很有技巧,因而極有趣味性。那時的人們廣泛開展投壺活動,也使投壺器物和規則有了很大的發展。晉代的投壺在東漢壺型的兩尺高度的基礎上,也進行了改進。

晉代投壺為了增加花樣,還在壺口兩旁增添了兩耳,耳口比瓶口略小,於是投壺就有了“依耳”、“貫耳”、“倒耳”、“連中”、“全壺”等技法。

在這一時期,宮廷和民間的投壺高手輩出,晉代著名文學家孫盛在他所著的《晉陽秋》中說,晉代的投壺高手技術非常好,他們甚至閉著眼也能進行投壺。

這時的投壺用的壺才是貫耳瓶。貫耳在這裏指的是一種晉代的投壺技法,晉代以前根本沒有“貫耳”的投壺技法,所以之前用來投的壺也不能稱之為“貫耳瓶”,充其量隻能稱之為“管耳瓶”,這兩種耳的作用卻是完全不同的。

在三國時代的魏國,投壺活動繼續向前發展。至晉代,投壺活動更為流行,而且成為清談玄學士人必會、貴族爭相推崇的活動。由於投壺活動經常舉行,以至於擅長投壺的高手越來越多了。

在晉代,有的人竟然可以隔著屏風投壺。史籍《晉書》中說,石崇有個歌妓非常善長投壺,她可以隔著屏風就能投壺,甚至閉著眼睛也能將箭矢投入壺中。

在其他古籍中,也有關於投壺的記載。特別是史書《南史》中的記載,當時齊竟陵王因為投壺,甚至連上朝都遲到了。

上朝遲到在封建社會可是了不得的大事。齊武帝當時非常生氣,可是他聽說竟陵王是因為玩投壺遊戲而來晚的時候。齊武帝不但沒怪罪,反而賜給他20匹絹。可見在南北朝,投壺之風是多麼的盛行。

在南北朝時期,著名文學家顏之推寫了一本《顏氏家訓》,它是以修身齊家而聞名的著作,但是在其中也有關於投壺的詳細記載,還對投壺新的發展進行了細致地描述。

眾多史籍表明,兩晉南北朝時期門閥士族宴飲成風,這一社會風氣在投壺活動的發展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兩晉南北朝時期也成為繼兩漢後投壺的又一興盛時期,在這一時期,投壺成為普世追求、民眾熱慕的活動,這也為投壺融入道家文化奠定了群眾基礎。

然而,投壺活動在從兩漢到魏晉發展的最大轉變是,投壺受到了道教影響,並在晉末基本完成道教化,從此,投壺成為我國道教文化的重要內容。 其實在之前的東漢晚期,隨著道教的萌芽、產生和發展,投壺活動已經進入道教文化的視野。

當然,投壺在詩文歌賦中也有不少體現。三國時期,建安七子中的王璨就在他所著的《棋賦》中,提到了投壺遊戲。晉代文學家李尤也有《壺籌銘》,其中也詳細寫到了投壺遊戲。這些文學作品都非常明顯地表達了求道、崇尚自然的玄學思潮對投壺的影響。

這也標誌著投壺活動廣泛進入玄學名流的視界,從此,投壺就帶有談玄、學道乃至求仙的思想傾向。這正是道家思想深刻影響投壺的結果,也是道家思想和道教文化空前發展的顯著例證,說明了投壺具有強大的包容力。

還有,在確切的史料中表明,在此時投壺活動的確已經成為學道求仙的一項重要途徑和內容。

東晉時期著名的道教理論家葛洪在《神仙傳》還說:“玉女投壺,天為之笑”。這句話的意思是,玉女在玩投壺的時候非常高興,她一投進,連上天也禁不住笑了。

在這些文獻中,投壺不再僅是普通百姓的遊樂活動,也成為仙人經常進行的活動,成為仙界生活狀態的一種象征。這恰好勾勒出了投壺活動進入仙界視野,以及投壺者身份仙化的程度,同時,這個過程也越來越清晰了。

不僅在中原地區投壺活動道教化普遍存在,遠在西北地區的敦煌也有類似的記載。敦煌莫高窟出土文獻的寫本裏就有投壺問道求仙的詩歌。

古代佚名所寫的《涉道詩》中有一首詩叫《衛叔卿不賓漢武帝》。這首詩就是借仙家史跡把投壺作為題材,用來對漢武帝進行勸誡的詩歌。

這首詩寫道:

鑾殿仙卿頓紫雲,武皇非意欲相臣。

便回太華三峰路,不喜鹹陽萬乘春。

涉險漫勞中禁使,投壺多是上清代人。

猶教度世依方術,莫戀浮華誤爾身。

由此可見,在晉代道教推崇的清談理想中,投壺遊戲乃是眾神的遊戲,它象征著飛升仙居的生活。所以在兩漢魏晉時期,投壺遊戲被融入喪葬習俗,也包含有死者棄世仙遊,去品享投壺仙境的仙家旨趣。

前兩句詩句裏麵提到了衛叔卿的典故,據說他是位仙人,在史書中有傳可考。晉代文學家葛洪在《神仙傳》中專門對他有過記述。

詩中還說到了上清代人,也是古代的仙人。其實,上清是天上的一個區域,八皇老君和九天之仙,他們都住在上清宮裏,其中最有名的神仙是太上老君。

因此,這詩無論是語言方麵的遣詞造句,還是內容方麵的主題素材,都是一篇質量很好的道教詩歌作品。由此可見,投壺活動在魏晉時期完全被納入了道教視野,成為道教仙境的文化象征。

總之,投壺原本是一種風雅禮儀,它屬於貴族階層的高雅文化,但它真正廣泛流播、普及到民間其實也是在魏晉時期。

但是投壺發展到頂峰階段,並在思想層次上發生新的飛躍,這就不能不歸功於崇尚老莊和玄學大興的魏晉時期,也不能不歸功於道家思想和道教文化的強大包容力和持續創新性。

正是在這樣的一種氛圍之中,投壺遊戲獲得了一種新的宗教文化內涵。其實,投壺的社會風氣在南朝和北朝之間也是相互影響的。

據顏之推所著的《顏氏家訓·雜藝》中記載,當時北朝的投壺也是花樣繁複,單是當時投壺的名字,就有“倚竿”、“帶劍”、“狼壺”、“豹尾”、“龍首”等眾多別名。

隻要看當時投壺的名字,就能知道當時投壺有多少創新發展,這已經與周代甚至秦漢時期的投壺大不一樣了。當時的投壺遊戲不僅是男人們宴席上的專利遊戲,就連女人們也加入到了這項活動中來。

南朝梁代,有首樂府民歌《華山畿》,內容是這樣的:

夜相思,投壺不停箭,憶歡作嬌時。

民歌表現的是一位女子,她在回想與情郎的歡洽情景,久久不能入眠。於是她就在夜間投壺,用來排遣思念之情。可見在當時,投壺已經深入閨闈之中,而且日益大眾化和娛樂化了。

後來洛陽出土的晉代畫像磚《投壺圖》中,清晰地描繪出當時的投壺情景。畫像中部一個用來投矢的壺,一個酒樽,壺內有兩支箭矢,酒樽內有一個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