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智深打高俅 宋江放太尉(2 / 3)

曹正說:“跟著戴宗過來拾走了。”

楊誌問:“寶劍什麼樣子?”

曹正說:“上麵鑲著一顆藍寶石。”

“我知道怎麼回事了。”楊誌一直沒說話,此刻轉身就走,出門撂下一句話,“我找寶劍去。”

魯智深不明就裏,走到林衝床前再次搖醒他:“老弟,你的深仇大恨此時不報,更待何時?”

林衝無奈,隻好坐起,對他一字一句地說:“師兄,我的事,你別管,讓我——睡覺。”說完蒙上被子,再也不理。

日近黃昏。還沒上燈,聚義廳裏已經張燈結彩,燈籠掛滿聚義廳,火把插滿所有房間,照得梁山明如白晝。

聚義廳中,三尺高的桌子排了四排,上麵一橫短,第二橫長,第三撇因為靠著門,稍稍往牆壁彎了一點,最後那一豎拖得長長的。時遷爬上屋梁偷看,整一個排成“亓”字形。

桌子上全部鋪上大紅的布。上麵擺滿了水陸八珍、肉山酒海。數了數椅子,他明白了,最前一排是留給梁山兩位首領與高太尉的,麵向全場;第二橫排是留給十六名降將的,麵朝高太尉;底下兩排給其餘的梁山好漢,兩兩相對,可以坐四排。

時遷看見第一排隻有三個位子,當中一定是高俅的。正中央擺著一碟子佳肴,灰褐色的小片片是冷盤,有綠的蒜苗、黃的生薑絲,散發著異香,一定就是百鳥千舌了。丟下一張小網,連盤子扯起來,張嘴吸進幾片,還沒品出味道,就聽外麵金鼓齊鳴,嚇得差點從屋梁上掉下來。

知道宴會將要開始,趕緊逃出大廳,趕到楊誌那裏,從衣服下擺掏出那盤子遞給他:“交易完成了哈。”

楊誌林說聲謝了,將盤子帶鳥舌用幹荷葉包了,揣進懷裏,披上一件黑色披風掩飾,除了房門,隨眾將領一起入場。

大小首領入座以後,宋江和盧俊義左右夾持著高俅進入大廳。高俅站到中央,宋江要對高俅施禮,高俅不敢接受,吳用與盧俊義一個攙扶高俅的左臂,一個攙扶著他的右臂,讓他動彈不得。

站定之後,宋江彎腰致禮,兩手抱拳,一拱到地,朗聲說:“高太尉在上,請容小的稟報:文麵小吏,怎敢叛逆朝廷?隻是小人積重難返,罪孽過深,無法挽回。前兩次梁山雖然得懇天恩,但中間有些誤會和委屈,一時難以陳述,指望太尉慈憫,將爾等深陷罪惡之人拯救出來,得瞻天日,麵見聖君,刻骨銘心的恩德,沒齒難忘啊。”

這些話,宋江已經三番五次對高俅說過了,這次當眾說出,不是演戲,隻是測試,看看眾位兄弟的反應。說完了,發現濟濟一堂好漢鴉雀無聲,隻看見一雙雙期待的目光、憤怒的目光,委屈的目光,譏諷的目光……錯綜複雜,交織成一片陸離光怪的網,卻沒有公開反對的。

高俅見一個個英雄雖然表情不一,但都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心中畏懼,說道:“宋公明,你等放心,我高某人回朝之後一定奏明聖上,請降寬恩大赦,前來招安,重賞加官,大小義士,盡食天祿,以為良臣。”

高俅說話的時候也是鴉雀無聲,待他說完,叫好聲,跺腳聲,口哨聲,唏噓聲,叫罵聲如平地狂潮,幾乎將他淹沒。

宋江雙手下按,多時才平靜下來,這時,他把高俅讓在隻有三把椅子的橫座當中,他與盧俊義分坐兩邊。第二橫坐著關勝,秦明,呼延灼等十幾名降將,與高俅等麵對麵,等於組起一道保護的銅牆。

地下四排隻是側身對著上方,倒也坐得整齊。隻有高俅坐在最上方的居中,越過橫排將領,往下一看,默默計數,發現少了一個他最怕見的人,怕見也得見,於是說:“宋公明義士,你說大小頭目齊聚,看來少了人吧?”

宋江心知肚明,林衝甩了寶劍出來,就說明他保證不殺高太尉了,但此時不出場有點難堪。

吳用對上麵人說:“林教頭最近身體有些不適,讓他休息一下吧。”

高俅卻說:“既然宋公明叫在下會晤一百零八將,少了一人也不圓滿啊。以後下官麵見聖上,說隻見到一百零七個好漢,恐怕不便向聖上交代吧?”

話中有話。原來,高俅想,遲早要麵對最最仇恨他的林衝,此時見麵,比人少時見麵更安全。他抬出皇帝,嚇壞了宋江,犯上“欺君之罪”,可沒好果子吃,日後招安成功,高太尉就是頂頭上司,既然承諾,也冒犯不得。於是問:“既然如此,誰去請林教頭帶病出席?”

座下“蹭”地站起一個大胖和尚:“灑家魯智深去!背也要背林衝過來,這又不是在東京府衙,王進因病遲到,還要打他二十大板,灑家看誰敢動林教頭一根毫毛!”

魯智深一口氣跑到他房間,林衝已經下床,一個人坐在桌邊喝酒,連曹正也被迫去參加宴會了。魯智深心中淒涼,但依然說:“老弟,不是強迫你,如果不去,那高俅是不會放心的。”

林衝悲憤難忍,額上青筋不斷跳動,半天憋出一句話來:“七年仇恨報不得,難道,為了讓他放心,還要我去陪仇人喝酒不成?”

魯智深說:“今日讓他放心,明日,就要挖出他那顆黑心,再給老弟下酒如何?”

林衝站起,踉蹌了一下,咬牙切齒,從唇間蹦一個字來:“走!”

聚義廳上好酒好菜,可高俅從沒吃過這麼累的宴席。大家輪流把盞,眾人心思各異,宋江也喝多了,得意起來,逼著眾人就範,說:“來來來,你們都來敬敬貴人。”

首先站起的是那一排降將,一個個恭恭敬敬地給太尉敬酒。

正在這時,林衝和魯智深進了大廳,高俅被眾人簇擁著,眼角的餘光瞥見林衝進屋,酒全部化成冷汗淌出來了,但在降將的簇擁下,大起膽子,舉起酒杯:“林教頭,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否?”

林衝也不答話,在自己席位坐下,倒了一杯酒喝下,扔了酒杯,端起酒壺,自顧自地喝下去。

魯智深安排了林衝,也端起酒杯,徑直走去,跟在成排的眾人身後,等著敬酒。前麵敬酒的是史進,見他在後麵,讓開:“哥哥,您先來。”

魯智深也不搭理,徑直走到高俅那前麵,朗聲說:“久聞太尉大名,灑家敬你一杯。”

高俅不知這胖和尚是誰,宋江與盧俊義也不知道魯智深與高俅有仇。還以為花和尚今天挺懂得規矩,又願意去請林衝,又來給太尉敬酒,真給梁山長麵子啊,於是樂嗬嗬地點頭讚許。

魯智深端起酒杯,走到離他還有尺來許,突然連酒帶酒杯往他臉上一扔,雙手揮拳,朝他打去。

宋江武藝稀鬆,遮擋不及,盧俊義身手敏捷,側身擋過,反手推過魯智深的雙拳,雖有點疼痛,但也抵擋過去了。魯智深揮拳還要上,說:“你小子不知道?灑家從五台山趕到相國寺,你個鳥人,連灑家當和尚都不放過。”

高俅連忙後退說:“你你你,你是誰?”

魯智深說:“灑家就是三拳打死鄭屠夫的魯提轄,你要有種,吃灑家一拳,看看能否把你送上西天?”

宋江趕緊上前,大喝一聲:“魯大師,敬你是梁山英雄,休得在此無禮!”

前排降將一起圍過來,把魯智深推搡下去:“魯大師喝醉了——”

楊誌舉杯走過來,也假惺惺地拉過魯智深,隔著秦明與關勝,喊了一聲:“高太尉,還記得在下嗎?”

高俅一見對麵的人鐵青著臉,結結巴巴地說:“楊,楊製使,在下過去多有得罪……”

楊誌嗬嗬地笑了:“不說那些了,相逢一笑泯恩仇,來來來,飲了此杯。”

隔著幾個降將,兩人都喝下手中的酒,隻有吳用看出,楊誌雖然笑著,但是眼露凶光,來者不善,過去對宋江耳語幾句。